转瞬之间,玄清便带着阿七回到磬徽院的正屋。玄清胸口那片区域发紧发痛,也不知是因为刚才捅穿胸膛的那一剑留下的硬伤,还是因为阿七对自己刀剑相向而导致的心痛。她落在磬徽院正屋门前,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拉着阿七的手臂进门。走到屋子中央后,她站定下来,侧过身抬眼看向目光呆滞的阿七,拉着她的手久久不愿放开。两人就这样近距离面对面静静地站立了许久。阿七从未用这种陌生而疏离的眼神看过玄清。玄清能感觉到,阿七现在对她没有任何情感,既没有之前那样炽热的爱,也没有对魔族那种愤怒的恨。心脏仿佛被绳子抽紧一般难受,她咽了一口唾沫,哽咽出声:“阿七,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好吗?”阿七歪着头,保持着冷漠的情绪和表情,心里却有一丝丝意外,原来平日里不可一世的玄清道长也会有这么低声下气的时候。阿七垂下眼眸看着地面,良久过后,才缓缓抬头,用淡定的语气问道:“玄清道长又在演哪出?”“我只是一介魇妖,我自知我和阿渊的性命不如道长的性命来得重要,道长不必如此。”绝望过后的阿七显得异常平静。玄清一时语塞,心中一大堆解释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儿,只能用慌乱的眼神盯着阿七,生怕她在一眨眼之间就会消失。阿七看玄清不言语,于是继续说:“还未进入合体期的妖兽可以轮回转世,我会去寻阿渊,道长无须担忧我会找你复仇。”她这话看似说得轻松,可说着说着,眼眶中就溢出了泪水。直到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下颌,阿七才察觉自己哭了。她挣脱玄清拉着她的手,为自己拭去脸上的泪水。阿七直率坦然,凡事都想说个清楚,于是毫不避讳地将自己的猜测和想法道出。“我知晓替身之法需要双方同意,如今她的身躯被玄清道长据为己有,想来也是阿渊自己的决定,我尊重她。”阿七越说越难过,鼻音越来越重。玄清心疼极了。她一直以为,阿七被自己蒙在鼓里,却不想阿七早就怀疑起了阿渊和她的关系,甚至猜到了替身上头。“阿七,你是从什么时候觉得我是、是让阿渊当替身的?”玄清捂着胸口面露疑惑,“真相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瞧玄清吞吞吐吐解释不清的样子,阿七更笃定自己猜对了。她任玄清带自己来到磬徽院,本是想看看玄清想说什么,可提到阿渊,她也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你身上有我和阿渊的契约气息,可这气息只该出现在阿渊身上,这只能说明,你已经将阿渊的身体融入自身。”她语气不带感情地诉说着自己的猜想:“你现在应该得到了阿七的两种形态,能够化作蛇身。”阿七的口唇微微泛白,神情似乎是在自责和懊悔:“我要是早些发现这些,这几天也不会被你唬得团团转了。”玄清这下子被噎住了。她本打算化作蛇形的模样,让阿七相信自己真的就是阿渊,可阿七一句话就堵住了她所谓的办法。如果化身小蛇都不能证明自己就是阿渊,那还有什么办法让阿七相信自己呢?玄清现在知道什么叫做后悔莫及了。当初功力刚刚恢复时,她有大把时间告诉阿七自己的真实身份,结果自己沉浸在和阿七甜蜜的相处中,不愿坦诚面对,反倒耽误了大事,才让自己落得如今这个下场。“您若要说您是阿渊,那我倒是相信的,毕竟您夺走了阿渊的躯体……”阿七说到这里,只觉心头刺痛,“那个契约会随着时间消散,玄清道长不必在意。”她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看向斜上方,想让眼中剩下的泪水不再溢出。“阿七,那不是结契!”玄清咬唇。今日她已经足够卑微了,关于“结契”的事情,更是让她难以启齿。可是,从前跟合欢宗掌门说起双修之事的时候,她也并没有这样为难啊。玄清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你我……已结为道侣,我们这是、是双修。”她还是把最重要的事情说了出来。阿七皱起眉头,愤愤道:“玄清道长,您把我当什么了?”“我虽只是一只魇妖,繁衍后代不需要与谁结为道侣,但我也是有尊严的!”她大声呵斥着。娇小的身躯搭配着愤怒的表情,让阿七像只炸毛的小动物。玄清不解阿七话语中的含义,忙抬手想让阿七安静下来,诚恳地说:“你冷静点,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阿七却没有息怒的趋势,反而加重了声音强调接下来的字字句句:“我不认识别的魇妖,但我阿七,绝对是从一而终,一生只爱一蛇的忠诚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