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是我们能去左右的事……不过确实许久没有修士为洞天问道而来了,说不准,的确是被困在了寒州。”
“可今日那几个人却来了……她们的身份怕是真不简单?”
“有些基础的修士罢,没有正统修道门路,寄希望于通过洞天问道入我万剑山,大抵如此。”
“反正一切都是大师兄的意思,他说过,不管是谁,要麽请离,要麽引入洞天问道,你我之类,就不必多想了。”
“……该不会出什麽差错吧?”一人蹙眉,不知为何心神不宁。
另一人苦笑,抿唇道:“……同样,这也不是我们能去左右的事。”
……
山门外弟子们的交谈也被寒风吹散,而秘境之中,庄绒儿四人已经在行进间拉开了距离。
作为凡人的卢宝珍只感觉自己每走一步都更加胸闷气短,她没过两三分钟,就彻底掉了队,坐在雪地上顺着气。
也许是环境太艰苦,她有点想家了,想她未嫁人之前自己的家,想她的父亲母亲……很偶尔也想一秒她那被感染了的丈夫,不过马上又想回自己未出阁前的舒坦日子。
一开始想就再也停不下来了,满脑子只有从前在家中的温馨与安全,她也不去考虑什麽向不向前走的事儿了,光是坐在原地抹眼泪还抹不过来。
而同为“凡人”的阿淮就大不相同了,他甚至比作为修士但修为马马虎虎的水芜还走得更远,几乎能与庄绒儿并肩,只不过主动随後。
水芜站在居中的位置,一会儿对卢宝珍大喊:“小珍妹子,你就在原地好好呆着,等我们出去了再来接你好了!”
一边,又不断回身看向庄绒儿的背影,生怕人走得太远就追不上了。
她咬咬牙想要冲刺,却被迎风打过来的一个小纸人拍了一脸。
怒气马上要爆发出来,却看到那纸人居然跳到了一边的雪地上,用纸手笨拙地写起了字——“量力而行”,这是庄绒儿要告诉她的话?
水芜眨了眨巴眼,停下来继续看纸人写字。
“水芜,你做得很棒,你天赋这麽高,以後能成为修真界响当当的大人物。”
“累了就停下来歇歇,这个地方不值得你投入太多精力,你得保持状态,成为日後对抗活死人的主力呢。”
“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做不到你这麽优秀,当然,你哥哥也是同样,我们比你都差远了,所以松懈一会儿也没关系,我看好你呦……”
水芜看得满面红光,心里暖暖的,还想再看下去,可惜这张小纸人的身体被雪彻底浸湿,软趴趴的站不起来了。
她走过去把湿掉的纸捧在手里,一屁股坐了下去。
也不在乎擡头看不见庄绒儿她们的背影了,只一手拿着纸,一手捧着脸,脸上有几分混杂的羞涩和窃喜,显然她还在不停地回味,回味“面冷心热的绒儿姐姐”对她的那些肯定。
她在这里每走一步也的确很不舒服,的确应该停下来养精蓄锐,好在後头加入到消灭尸毒的队伍当中,担起救世主的角色。
水芜也就心安理得地停了下来。
庄绒儿对身後掉队的两人其实有些感知,但这也属于是她意料之中的事,便没有多加管顾。
所谓“洞天问道”,其实可以理解成一个空间化的巨大朱砂螟,只有驱散心魔,才能坚守道心,走出洞天。
所以这条路上会出现许多杂念,甚至是幻想,为的就是让人停下来,不再向上。
她基本预料到了,对她而言什麽是心魔,又会出现什麽来拷问她丶困住她。
她事先已经做好了准备,为此她在踏入秘境後就没有再多看阿淮一眼。
所以在感受到身後阿淮突兀地揪住她的衣袖的那一刻,她第一反应是将之甩开,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走。
没走出两步,又觉得那未必是洞天问道中用以阻拦她的杂念。
只听身後那道喘气稍稍粗重的声音变远了,似乎是停在了原地,并没有继续纠缠她,这不符合杂常理。
若是虚妄,定会死攥着不放手,直到她心念动摇。
……他为什麽不对她讲话?他为什麽停下?
庄绒儿回眸。
她看到阿淮撑剑站在几步之外,微微低垂着头,额上竟布了一层冷汗,他面色苍白,唇色也消退,发丝被冷汗浸湿,好像以美貌惑人心神的厉鬼。
只是,“厉鬼”如今也似乎在忍受着某种痛苦。
庄绒儿呼吸一滞,上前去一把扯开他的衣袖。
先前被活死人抓过的伤口,当时分明未见破损,然而此刻那地方却已悄悄溃烂。
伤口四周的血肉隐隐泛起不正常的青黑色,如同毒液渗透般迅速蔓延。
——这不是虚妄,这是真的!
早该知道的,既然吞世鲸能被极渊邪物强化过,和她几十年前对抗过那只变得的不一样,那麽尸毒也自然有可能受到强化,和百年前的那一场所有区别。
不再需要伤口才会感染,仅仅是触碰,也会産生感染……阿淮染了尸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