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没办法在这里打斗,也暂且无法将局势改变得更好,此刻的最优解正是去敲万剑山的大门,让他们自行处理自家山门之下的麻烦事。
庄绒儿不信李若悔作为天下闻名的炼器大师,手上会没有哪怕一根“不化骨”。
化解尸毒所用的不化骨粉,也理应由他来出。
“救命……”卢宝珍吓得腿肚子发抖,她整个人趴下去,又被水芜给提起来。
一个不慎,人的腿就要落下剑身之下去,被那些攀爬到屋顶上向上伸手的活死人险些抓到。
阿淮随手折破身侧的枯枝,犹如射箭一般将木棍投掷而下,极有准头,竟直接穿破那几个活死人肩头的衣服,却没有造成他们的外伤,只是令他们一齐倒下去,被压回了雪地里。
“好利落的出招!”水芜惊叹出声,她把受惊的卢宝珍扶好,终于有时间能细细打量庄绒儿与阿淮。
在水芜看向他们的同时,阿淮也不动声色地瞥向她们。
他同样记得这个女子,流沙城里庄绒儿为了救她曾以身犯险,而她总是称呼庄绒儿为“嫂嫂”——她是水珏的妹妹。
而身边的那个凡人女子,似乎正是庄绒儿那日受托传讯的掌柜之女卢宝珍。
他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全程没有言语。
而水芜明显对阿淮的脸印象深刻,此刻也是定定地瞧了他好几眼,才神色闪烁道:“……绒儿姐姐,你们怎麽会在这里啊?”
“这话难道不是该我问你?”庄绒儿语气有些冷。
“我啊,那就说来话长。”水芜咬了咬唇,“我那名来自寒州的侍女,最会梳好看的小辫子了,可她说是要返乡监建宗祠,结果一走就走了几个月,杳无音讯。我可等她等不及了,便趁着外出游历的时机,顺路来这头寻她,谁承想是来了个僵尸墓地……”
“你既然带着破虚之眼,为何不走?”
“我若走了,小珍妹子只怕还不够塞人牙缝的……”水芜苦哈哈道,“我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就叫活死人给围攻住了,还是她在远处点了焰火,给我解围,助我脱身。”
“你联系不上水珏?”
“……出门时,走得匆忙,就断了联络嘛。”水芜扭扭捏捏地说。
看她这幅样子,就知道她本质上还是偷跑出来的,怕被水珏抓到,干脆切断了联系。
哪怕在流沙城里已经吃过一次亏,她还能保持这般天真的不知天高地厚,也算是一种难得。
“……”
庄绒儿无言。
下一个问题是阿淮问的,他目光投向还因恐高而半蹲在剑身上的卢宝珍,轻声道:“寒州发生了什麽?”
“……一个月前,镇上一位老太爷病逝了。”卢宝珍满面愁云,提着气道,“他的棺材停在屋里头,因着几个子孙不满家産的分配,久久不让人盖棺入土。结果又过了半个月,某天夜里,说是老太爷从棺材里爬出来了,见到人就咬,合是来报复所有人的……”
“没有这麽玄乎,这是尸毒。”水芜摆摆手,竟担起了科普的角色,“我来的路上便听不少修士讨论极渊重现之事,果真如此,尸毒不就是百年前曾爆发过一次?”
她冷静得有些让人另眼相待,庄绒儿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水芜又道:“绒儿姐姐,我们现在走了,那城里头的其他人怎麽办?我听说长时间待在尸毒环境里头,也会被感染……”
“这里除了你二人,哪里还有其他未经感染的人?”
“……或许,或许有的。”卢宝珍竟忍不住道,只不过声音越来越小,“我一直没见到城东的庄阿婆……而且,几日之前,我喝了她熬的汤药,这才一直撑到今日,本来,也许早该同我夫君一般,几日前就糟了感染,所以,可能,可能……”
她有些前言不搭後语,自己都因为表述不清而急了起来,一张圆脸涨得通红,但庄绒儿领悟到了她的意思。
她想表达的是,她这些天躲起来都未曾见过如庄阿婆模样的活死人,而且在尸毒爆发前她曾喝过庄阿婆熬制的汤药,她怀疑那碗药正是她这些日子都没有因置身尸毒环境下而自主感染的原因。
而庄阿婆作为汤药的制作者,自己想必也是喝过的,说不定她也还保持着清醒。
她的推想是有合理之处的。
可庄绒儿放开五感,都感知不到周围哪里还有正常活人的气息。
她理应相信自己的感知,而不是旁人的言语,可是某一瞬间,她的直觉也加入到这场判断中,让她不由得问出某个问题:“……庄阿婆,是什麽人?”
不可否认的是,从卢宝珍提起“庄阿婆”的时候,她的心已经莫名紧缩起来。
冥冥中好像有种说不出的预感,预感到这个旁人口中以只言片语带过的人,与她有关,也与……“她”有关。
“庄阿婆没有子女,一个人住在城东,她虽不是本地人,可我嫁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那边了。我夫君从前也说,这庄阿婆,是某年春天搬来寒州的,起初她那院子里养的不是蟾蜍便是毒蛇,没人敢和她多说半句话。可是第二年,她那些毒物就都给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