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明帝眯了眯眼,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沉声道:“太后,你僭越了。”
“年纪大了合该享享清福,莫要操心前朝政事了……”
这句话如惊雷一般狠狠击中太后的心。
她向后趔趄了一步,眉眼间尽是不可置信。
沉浸后宫四十余年,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身边的掌事姑姑见状,立马扶稳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太后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但庆明帝依旧没有看过她一眼。
良久,她勾起一抹苦笑:“哀家能扶持你,就能废了你。”
“大雍江山绝不允许毁在哀家的手里,更容不下你这样的皇帝!”
说罢,甩了甩袖子便离开了。
回宫的路上,太后的手气得发抖,双腿打颤,差点站不稳摔在地上。
静下心来认真思考一番后,她屏气凝神,朝身旁的女官吩咐道:“去,把三皇子带到哀家宫里,哀家要亲自抚养。”
“是。”
“还有——”太后深呼一口气:“去查一下顾家二公子这些年的经历,与何人来往密切,最重要的是品性几何。”
女官脸上有明显的诧异,很快恢复平静,应声道:“是。”
*
时值五月,粽叶飘香。
端午节的热闹尚未消退,街边商铺林立,摊贩们行走在街头不断吆喝着,市井生活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刚出炉的糖包还冒着热乎气,喻闻雪对着油纸包轻轻吹了吹,将其中一个递给顾云深,“有点烫,你慢点吃。”
顾云深的眉心微微闪动一下,接过糖包,小口地吃着。
喻闻雪只当他不喜甜,关切道:“是不是太甜了?要不我再去买点别的?”
“不必,挺好的。”
不过他更喜欢另一种甜……
顾云深吃东西的动作很优雅,速度不紧不慢,从不狼吞虎咽,连看他吃饭都不会觉得无聊。
目光再一偏移,落在他的唇瓣。
脑海里莫名浮现一个词:秀色可餐。
喉咙阵阵发紧,喻闻雪猜测多半是吃糖包口渴了,收回视线去拧手里的水壶。
许是入了夏的原因,掌心热得出了汗,她拧了几次无果,手指渐渐泛红。
顾云深回眸一望,自然地接过水壶替她打开,道:“很热吗?”
喻闻雪用手扇了扇风:“还行,有一点。”
眼下才五月,若是到了七八月份,不知要热成什么样,古代没有空调,到时候的日子只怕是更难过。
胡思乱想半晌,她掀开帘子朝外面看去,嘴角不自觉弯起:“还是这里更热闹一些。”
接近两日的舟车劳顿,几人终于抵达京城。
事情还要从两天前说起。
云锦书院刚有起色,林清婉就收到家书,要她与顾容廷二人一同回京商讨成婚事宜。
俗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定终身的名声总是不比明媒正娶来得好听。
恰逢先侯爷忌日,崔老夫人病重,顾容廷不得不抽开身回去一趟。
一来二去,这书院的大小事宜便一应交给了卫衡。
自打顾云深回来后,卫衡鲜少单独出现在喻闻雪面前,平日里只待在书院与那些小孩子在一起。
喻闻雪并未多想,书院交给卫衡打理她很放心,便收拾东西准备跟着一同回来。
只是回来的前一晚,发生了一些小插曲。
比如,顾容廷旁敲侧击,郑重其事地叮嘱她:“表妹,你一个人在山里我不放心,不如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喻闻雪很想说山里还有一大群孩子们,他们从小在这里长大,路况比她熟悉很多,再不济还有卫衡,更何况她压根没打算留下,他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只是还没开口,又被林清婉打断:“是啊闻雪,你就跟我们一起回去吧,我希望你可以见证我们成婚。”
两人一唱一和,最后替喻闻雪做了一个决定——
跟顾云深坐同乘马车回去。
林清婉更是贴心地主动替她收拾行囊,像是生怕她反悔似的,不断在她耳边呢喃:“回去之后,我还要天天给你梳头发。”
“闻雪,到时候我们在院子里扎个秋千一起玩如何?”
“春日迎春赏花,夏日围炉煮茶,秋日酿桂花酒,冬日还可以支起炉子烤红薯……”
喻闻雪心生奇怪,却也没拒绝她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