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君,你什麽时候知道的?她的事。”
言似卿:“在你死後。”
“不然,你以为是婚前吗?”
言似卿:“只能说你也没那麽了解我,我终究是一个奇怪的人,甚至不容于世俗,比如——若是形势所迫,我宁可上供自己做他人受用的玩物,也不愿意接纳别人用过的男人。”
她会的。
她已经展露过这样的一面了。
蒋晦就见识过。
既骄傲,又隐忍。
沈藏玉怔神,後拉扯了下袖子,垂眸轻语:“倒不敢如此自大,你当年的选择很多,我不过是其中之一。”
“我是纳闷,你既然早就发现了,也有很多年了,为何。。。。你从未对他们下手?甚至也没揭穿过我当年行径,只是不想让祖母跟昭昭伤心?”
是啊,她怎麽能当什麽也没发生一样,冷眼看那母子安生度日,与他做真正夫妻。
言似卿缄默一会,後扶额,苍雪般的脸颊在细长骨节之下摸到了棱角。
她也是有棱角的啊。
怎麽能容忍的。
就善良到这个地步吗?
蒋晦已经握住了若钊这次真递来的刀。
正走出一步。
她说话了。
“我知道有人常年予他们财帛度日,你也是经商世家出来的,不缺钱,从曹家那边给,跟你给意义不一样。”
“你很看重你的尊严荣辱。”
“所以我在想——假设你还活着,并且在做一些与我母女无关,只与你个人利益有关的事。”
“那,这母子迟早能派上用场。”
她的手从脸颊缓缓落下,搭着鲜红的美人靠栏杆,红白触目惊心,而她涟涟清艳的眉眼在那一刻似点燃的烟火。
“比如如今,就有用。”
吓人吗?
但这就是她的手腕。
也是让人不能错目的丶烟花燃烧时的盛烈,只有落灰到掌心的时候。
你才知道疼,才知道烫。
沈藏玉仿佛第一次看清自己的妻子,过了好一会,他才抚了一把来时狼藉的发丝。
温润?
他再侧眸时,眉目冷冽阴戾。
“你确实是对的。”
“那,假设我真的死了呢?又曾背叛,也对不起你跟祖母他们。”
“你也会成全我的名声体面?其实我一直都很意外你这些年都没有离开沈家,你本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有些选择还是我这辈子都高攀不上的。”
“我确实不理解你。”
沈藏玉知道那些事,也看得出来那些事非虚。
他的妻子,追逐者衆,似月亮在人间过隙,引人间骏马追逐其光辉。
言似卿不愿意拖泥带水,对他这复杂的心性跟求知也没太多好奇心。
只温和回答:“如果是以前,有人这麽问我,因为不知这些年的内情,我应该会这麽回答:再怎麽样,你也是上过战场的,有利于家国战事,并死在战场的烈士。”
“男女移情变心也只是小事,我不愿意追究。”
“也愿意尊重你。”
“这是很体面的结果,于你我都是。”
“到此为止。”
“这是我最後一次这麽喊你了。”
“沈藏玉。”
她起身了,衣摆垂落,摇曳,要离开了。
要从与他捆绑多年,相契共体的夫妻身份中脱离了。
彻底脱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