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怎麽会像他们一样为了一己私利而阴谋设计呢?
这人放下心来,但也颇感复杂。
这天下,是真的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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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晦得知珩帝只见言似卿,对此很抗拒,并不同意,宴王也不逼着,但不问他,问言似卿愿不愿意。
儿子的态度不重要。
儿媳妇的态度很重要。
言似卿同意了,而且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蒋晦欲言又止,最後甚至没有劝她,因为知道她做了的决定从来不会因为别人更改。
“见可以,为了保障安全,我得在周遭掌握安保。”
“毕竟是我的妻子,也是皇爷爷,都是挚爱至亲,我怎麽能置身事外呢?”
蒋晦这话说得敞亮,两位大将跟魏听钟都没法多说什麽。
但他们都没想到珩帝要见言似卿的地方并不在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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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天牢。
言似卿在简无良的带领下越过守在外面的蒋晦跟魏听钟身侧,往最深处的暗牢跨过那代表着死罪的门槛。
在昏暗的灯光中,壁上青苔与血腥从容沉淀于岁月,斑斑牢固。
她目不斜视,眉眼淡漠,在甬道一端,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老态帝王。
一步步靠近,最终在他跟前停下。
蒋晦在门口一眼看到情况,单手抵着腰上剑柄,两位大将跟一位大都督都留意到了他的动作。
他们甚至怀疑这人袖下还有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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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无良带到地方後,低头後退,退到差不多的位置。
擡头,看到那年纪相差颇大的男女在对视彼此。
好像是博弈,又好像是跨越时空的重逢。
他以前怎麽也没想到言似卿可以逆转帝王掌中棋子的局面。
如今,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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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帝靠着轮椅椅背,呼吸迟缓,斜瞥着言似卿走近的身影,他也在打量她。
看了好一会,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但表情一再变化,这种变化甚至比跟宴王撕破脸时的情绪变动更大。
最後,他才沙哑道:“隔着这麽点时间,可发现朕老了?”
言似卿:“陛下是天子,与天同寿,怎麽会老?”
珩帝嗤笑,“你比赤麟会说话。”
言似卿不语,珩帝:“你的女儿呢,好歹也算是朕名义上的重孙女,虽是继代的,不带来见一见吗?”
“朕应当会很喜欢这个小孩。”
“假设她跟你长得像,也一样聪明的话。”
言似卿:“来天牢?不合适吧。”
珩帝:“是吗,朕以为是你还有顾忌。”
言似卿:“天子也不需要真相,但凡有一点猜疑,足够灭人满门了。”
言家的事,她知道谁是真凶。
所以一早来长安,她就没指望过让大理寺查案。
她不解释,只进攻。
而哪怕是帝王,到了垂垂老矣病态之时,也没了往日威风。
她并没有一如既往尊敬忌惮的意思。
也对,隔着血海深仇,她对宴王父子可以宽容,对如今的珩帝不必做到。
珩帝安静,别过脸,“也没打算让她来看看生父吗?”
言似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牢门里面。
血腥味,腐烂味,恶臭如斯。
本是帝王这辈子都不必踏及的嫌恶之处,可他来了,还让言似卿也来看看。
入目,吊起来皮开肉绽滴血成河的狼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