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反省为什麽今夜要松伐戒心。
只是因为对方要远赴前线吗?
她心软了,不想在这当口惹人伤心?
她不确定,只是回忆起刚刚那人蹲下了,靠近了,然後用手指无声挑起一片剪切的碎棉纱。
它粘在她睡裙上了。
他擡头,对视了她须臾。
她很清楚他的眼神里有什麽。
克己复礼。
他说他忍得很好。
她平静看着他重新低头,小心谨慎收拾好所有痕迹,甚至把那些小钳子等物也回归原位,再把盒子放回原位。
他们没有任何交谈,他动作娴熟但沉默。
只有雨声,次次都有风雨。
言似卿转身去了隔壁书房,点了蜡烛。
蒋晦疑惑。
不知她要做什麽。
只知道她背对着自己,从书房的洗墨台上弄了水。
准备磨墨。
背对着蒋晦,她其实擡手扶额,像是疲惫级似的小小喘息,後轻轻长叹。
拿起纸笔。
“明日你肯定走得早,再转交也麻烦,还得连累小云早起。”
“这里还有一些可信的边疆客商,其实我的人。”
“你若有粮草物资调度上被人暗算,一时周转不开,可以秘密联系这些人,可代为应急。”
“家国之事首要,别的一概别管。”
她写着,也解释了自己在写什麽。
蒋晦这边刚弄完,听到她这麽说,表情一时复杂。
这肯定是她的底子了,但她肯托付,无关风月,只因他们都在乎家国安危——这一场边疆战事看似来得突兀,但他们都不敢当小事。
因为它来得太奇怪了。
“雪人沟的案子才有结果,这乌呼鹤云若是就以点苍部动手,难说他是不是也因为饷银失手而看到我朝内部的问题,趁机起事。。。。”
蒋晦对此也慎重,没有拒绝言似卿的好意,但他心里清楚,若非必要,他绝对暴露言似卿的底子来为自己增添砝码,因为她越显能力跟资本,越容易被人盯上。
跟肥羊谢氏一比,她个人极强,对一些人而言未尝没有威胁。
他现在都不确定自己的皇祖父对她是什麽态度。
弄好後,他走到书房等言似卿写完,这一等,没多久,但时间也不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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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远处树後,袖下曲紧的手指碾碎了一片干物,落下橘橙淡香。
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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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泉池主院,谢眷书还没睡,因为得料理一干贵人们的是,当然不必她亲自操劳,下面有许多下人主事。
管家提到了两件事。
怀渲公主等人因为淋雨了,比较讲究,要泡室内温泉,已做安排。
还有一件事得谢眷书知晓。
她看了画像,眯起眼。
“新任宣威将军,齐无悔?”
“此人,什麽来头?”
说起来,大理寺当日那件事,简无良跟周厉的确做到了捂住消息,现在也只有他们跟珩帝那边知晓内情。
帝王也果然不太在乎,照常重用。
所以,外面的人并不知这位新冒头的大红人到底什麽身份。
可现在。。。。。
谢眷书有些不明所以:“他是主动跟你这般说的?”
“是,小的後来打听过,好像没几个人知道言大人的喜好,她鲜与人聚餐接触,也是刚来长安,也一直在世子。。。。额。。。。”
在宴王府父子的“控制”下,就没流落到别人手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