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往常沉寂漆黑的眼眸此时像湿漉漉的大型犬,面具被单手背在身後,是垂眸的眼睫蹭在桂窈的颈窝上,温热的呼吸让她微微一怔,然後是旁人无所知晓的,任北袭的一个轻吻。
桂窈不喜欢这样的告别。
可天际的乌云慢慢散去,雨渐停了,随之,在日头的太阳也慢慢现在云中。
该走了。
桂窈望着任北袭离开,走入大殿的高舜让太监去打水沐浴,入目是李皎独自站在一旁的身影。
她毅然拉过李皎的手。
“陛下,我带皇後回椒房宫修整,两个时辰之内回。”
高舜没有回答。
是了,帝王从来无需对谁有确切的答复,若是有答复,便是外人看来的多少荣宠。
但是李皎从不奢求。
她握住桂窈的手离开宣政殿时,不知道高舜回头了,也不知道自己毅然踏上的路是否是值得她去做的。
身旁的桂窈笑着问她:“想不想……再飞一次?”
。。。
阵雨回秋。
被闷着揣在兜里的小青雀从怀中挣出,沈小愿扇了扇自己的翅膀,望着眼前的路,有些迷糊。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小鸟想往上飞,却撞倒了头顶的马车蓬。
听到马车徐徐奔跑的声音,沈愿才发觉它与面前的这两人正坐在一辆马车上,她眯了眯豆大的眼睛,才惊讶道:“这丶这是……怎麽把头发剪了?”
桂窈在脑海中认真道:“还记不记得我之前给你交代的任务。”
沈愿使劲啄着自己的脑袋。
“当然!”它扑腾到捏紧着手的那人身上,安抚地蹭了蹭她,边道,“若不是窈窈你赋予了我这麽艰巨的任务,我早就找地方睡觉去了,哪里还跟着你们到处跑!”
“吁——!!!”
马车猛地颠簸。
桂窈微顿,把车後的帘掀开一个缝,倏地,又重重合上。
她眼神示意一人一鸟在此坐好,翻身将自己的帷帽戴在头上,微扣着帽檐从马车内走出,哑巴车夫见状默默退後,而桂窈坐在车边,浅灰色的灯笼裤腿一撑。
“这位姑娘倒是眼生。”
错开在马车前的竟然是国师与邱宰相衆人。
陆青山在一旁撑着杖,似乎在等着这意外之人开口,他好分辨个清楚。
桂窈笑道:“姑娘我也没见过诸位伯伯爷爷。”
李御史闻言沉声开口。
“见到国师与邱宰相还不行礼?”
一旁的邱老拧眉:“罢了罢了,不过一个孩子。”
“是啊,眼生的孩子。”国师面具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你是何人,为何要在此时出宫?”
桂窈不敢下车,若是她依了规矩,现在过去行礼,下一秒就要被要求掀开帷帽以真面目示人,她闻言,只乐呵道:“我是宫里那位娘子请的医者,昨日让我来,今日又不肯来见,只把我请离宫中。”
“我倒是觉得她无赖,怎的,现在连走也不让我走?”
桂窈如同博弈一般,等待着那一行人中,有人肯放她离开。
可雨声凿凿,无一人开口,直到那位为首的红衣人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