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换下了今日赴宴的华服首饰,如云雾般的乌发编了个松散的发髻垂在颈侧,杏眸湿润润的,眼皮浮肿,蔫蔫地对丫鬟道:“我身子不适,今日就不吃了。”
丫鬟应了是,又问谢翊。谢翊冷着脸道:“不吃。”
他时常不去前院用膳,下人知道他的脾气,云芜回头又进了里屋。
她平日里劝喝药,劝早睡,劝吃饭,今日倒是不劝了。
说是不吃,但小厨房里温着热饭食,小丫鬟椿儿去里屋请人,便把云芜请到了桌前。谢翊自然没有干看着别人吃饭的习惯,于是也在桌前坐下。
今日府上的厨子依旧发挥不错,满桌佳肴,但桌上谁也没有胃口。
云芜动了两口,便食欲缺缺地放下筷子,轻声说:“我吃好了。”
谢翊不置可否。
他馀光扫了一眼旁边的小碗,里面还盛的满满,便是树上的雀鸟都吃的比这多。
他看着也没了胃口。
夏暑临近,天气已经开始变热,屋内白日闷热,到了晚上,倒是有院子里的凉风吹进来,颇为凉爽。
谢翊坐在窗边看杂书,晚风拂面,没忍住咳了两声。
他把书页翻了几页,忽然想起什麽,看了一眼大开的窗户,又回头去看里屋的人。
晚膳後,云芜便进了里屋休息,外面的动静本就不大,于是也没将她吵醒。谢翊随手折了书页,踱步进里屋,便见她面朝墙壁躺在床榻边缘,一动不动。
谢翊皱了皱眉,正思忖自己该从哪头进去,就见床上的身影磨蹭磨蹭到了最里面,把朝外的空位让给了他。
分明是没有睡着,一直还醒着。
谢翊差点被气笑了。
他伸手去掐云芜的脸:“你胆子大了,给我脸色看?”
被他捏住下巴,云芜不得不跟着他的力道把身体也转了过来,她垂下眼,“没有。”
她杏眸乌黑湿润,像是被水浸润过,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又哭过,眼眶红通通,眼波潋滟,模样看着格外可怜,谁人见了都难以硬起心肠。
但谢翊不是普通人,此刻捏着她的下巴擡起她的脸,逼她与自己对视,兴师问罪道:“没跟我摆脸色?你看看你做了些什麽。”
云芜很是郁闷:“我什麽也没做。”
谢翊冷笑,磨牙道:“方才我在外面吹风受了寒,连丫鬟都知道给我倒杯热茶,你没听见?”
云芜如实道:“听见了。”
谢翊“哈”了一声。
他的凤眸里怒意汹汹,火光滔滔,就要继续问罪,就听云芜说:“你又不喜欢我管你。”
“……”
“你既不吃药,也不吃饭,连大夫的话都不听,我多说两句,你便要生气了。”云芜缩进被子里,闷声说:“反正我说什麽你都不听的,倒不如不说,也不会惹你生气。”
“你……”
她难得尖牙利嘴,偏偏说的又是事实,叫谢翊无言以对。
谁让不吃药的是他,生气的也是他。
好半天,他才青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点笑意:“是了,反正我也活不长,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高高兴兴死。”
也不知怎麽的,这话说完後,面前冲喜来小娘子泛红的眼皮颤了颤,擡眸望他一眼,眼底水光泛滥,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
还没等谢翊觉出她这个眼神是什麽意思,云芜就已经抱着被子转过了身。
她面朝墙壁背着他,眼睛一闭,又开始装睡了。
谢翊:“……”
谢翊深吸一口气,感觉还没病死,就要先被她气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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