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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槿仪来到後院时,只见满院子排满了黑褐色的药罐,“咕嘟咕嘟”冒着黑色的气泡,五六个药童马不停蹄地换着位置查看煎熬情况,头上都沁着一层汗。
宋槿仪心中嘀咕一句,这行情挺好啊。
不同于与冬青房内的味道,这里煎药的味道带着一种浓浓的苦,让人不自觉犯恶心,宋槿仪拈着袖子轻捂口鼻,开口问道:“请问是在这处抓药吗?”
一位拿着蒲扇的女子,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往隔壁那个小屋去,那里面是抓药的。”
宋槿仪闻言转身去了,走到隔壁小屋,是一间药房,墙壁上嵌满药箱,箱子上写着白色小字,人参,芒硝,白前……
宋槿仪扫了屋内一圈,将目光放置半腰高的柜台处,问出声:“有人吗?”
只听见柜台下面传来“呼啦哗啦”的声音,而後见一位年岁和李荷差不多大的女孩一手拿着书,一手撑着柜台站了起来,问道:“是馀大夫的病人?”
她的脸有一点婴儿肥,扎着个双髻,绾着鹅黄色的发带,声音也略显稚嫩,要比李荷小,大概十一二岁左右。
宋槿仪点了点头,将药方递给她。
女孩低头扫了一眼药方,手脚麻利地在桌子上铺了一排芦苇纸,轻车熟路地打开抽屉拿出适量药材,就像是重复了无数次的动作。
宋槿仪瞅了半晌,这药房的药材起码几百种,惊叹她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能力。
这女孩正是活泼话多的时候,她一边抓药,一边说道:“我叫今环,是这里的药师,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
宋槿仪回说是。
“你们找到地方下榻吗?若是还没有,我的阿爹阿娘就是在山下开客栈的,环境好,”
宋槿仪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既然你家有客栈,为何不留在家中帮忙,反而来山上干这个?”
“这不还不简单吗?我就是喜欢摆弄这些,下面的人鱼龙混杂,我不喜。馀哥哥这清净又安逸,还能跟他学到不少东西。”
宋槿仪从她嘴中得知,这药庄原有三位学徒跟着老师傅学医术,其中天资优越者留,为庄主。其馀二人皆需下山游历行医,不得留庄。
这馀东青小小年纪,竟然就是这药庄的主人?
许是有和宋槿仪一样疑惑的人问过,今环见怪不怪地说道:“你别看馀哥哥年纪小,可他四岁便能识字,五岁便能诵读医术,七八岁就可以诊断病情。
他平日又无甚爱好,不喜锦罗绸缎,诗词歌舞。只好看医书,摆弄药材,这药理的知识是越学越精,就没有他看不好的病,”
待药材快抓完,宋槿仪问知今环父母所经营的客栈,住宿费和夥食费几何,心中当下有了一番决断。
宋槿仪付了药钱,带着谢无恙等人,下山寻住处。
今环的父母皆是和气的生意人,好说话,在前厅与她们商谈好後,便长租两间房,一间宋槿仪与李荷,一间谢无恙与宋筠庭。
她先上去收拾东西,便支着谢无恙去後厨熬药。
待那药熬出来,黑漆漆的,像是墨汁一样。
宋筠庭接过自己的药,皱把着脸喝了下去。就是李荷难搞了些,说什麽也不肯喝,两眼泪汪汪地望着宋槿仪说道:“阿姊,你嫌弃我吗?”
宋槿仪于心不忍,但又深知不能纵容,于是把这个棘手的活转给了谢无恙。
谢无恙就直接多了,他可没有宋槿仪的好声好气和耐心,将碗抵在李荷面前,没什麽感情地说道:“是你自己喝?还是我给你灌下去?”
李荷本想寻求宋槿仪的帮助,却发现她不知什麽时候就溜了。李荷哭丧这脸,两手颤颤巍巍地接过药碗,眉头皱得似棉麻布一样。
她本想搞点小动作,却听冷酷的声音说道:“若是你打翻了这一碗,我下一次直接给你灌。”
她闻言,也不敢多做什麽,眼一闭,心一横,将那药汁喝了下去。
真苦!!!
老天爷!她从来没喝过这麽难喝的东西,那黏糊糊的苦水化为锋利的攻击着她的口腔,她被这味道熏的脑袋瓜疼,委屈地哭了起来。
她一想到以後日日要吃这药,索性哭得越发嘹亮,鼻涕泡都跑了出来。
谢无恙嫌弃地拿开碗,走到一旁。
宋槿仪端着两盘蜜饯本来四平八稳地走着,远远就听见李荷的嚎哭声,当即小跑过来,微喘着气,看了一眼李荷,又看向谢无恙,斥责道:“你怎麽欺负她了?”
谢无恙表示无辜,“我可没干什麽,是她喝完这药就哭了。”
宋槿仪轻声转身问李荷是这样吗?
李荷本就怕他,哪敢说不是,懦懦地点了点头。
宋槿仪将刚买的蜜饯递了过去,“吃点甜的压一压就好了。”
李荷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抓着一把蜜饯吞下,那甜味一开始是甜的,到了後面,反而腻得让人恶心。
她面色一变,将残馀的蜜饯“呸呸”地吐了出来,“这蜜饯好难吃啊。”
“是吗?我正好看见外面有人卖,寻思着你嘴里苦,便直接买了一斤,还没尝过。”宋槿仪也捡了一个,是有点甜的发腻,若是寻常人吃了,顶多一两个。
这刚喝了中药的人,胃里正做着呕,吃了这,不得全部吐出来?
折腾这麽一回,一向胃口好的李荷连晚饭也吃不下了。
出了房门後,谢无恙一个箭步,挡在宋槿仪声身前;“阿姊将棘手的活丢给我,而後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我,阿姊就没有什麽对我想说的吗?”
【作者有话说】
铺垫一点感情,後面憋了个大的[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