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丶只要你在前面,我就不会停下
箭矢钉入树干的震颤还未散去,尔泰已将小燕子扑倒在地。他的手臂横过她肩头,压住她的动作,呼吸贴着她耳侧急促而滚烫:“别动。”
她屏住气息,指尖抠进泥土。那支箭离他的脖颈不过半寸,尾羽仍在轻颤,像是死神擦肩时留下的馀音。
林间重归寂静,连风都凝住了。她缓缓偏头,目光顺着箭来方向望去。三十步外山坡上,一簇枯枝微微晃动,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她嘴唇未张,只用气声送入尔泰耳中:“坡上有个人,蹲在树後,手里还搭着弓。”
尔泰不动声色,右手悄然滑向腰间软剑。剑柄入手微凉,他指节收紧,借着身下落叶的掩护,一点点将剑抽出。剑身未出鞘多深,他便停住,生怕金属摩擦声惊动高处猎手。
他伏低身子,贴着地面挪动,借几棵粗壮古木遮挡身形,缓慢绕行。每一步都踩在腐叶最厚处,脚掌轻轻落下,不惊起一丝响动。
小燕子仍躺在原地,目光死死锁住那片枯枝。她看见对方的手指动了动,弓弦再度绷紧。她猛地吸一口气,正要出声示警
第二支箭破空而来,直取尔泰咽喉。
她没有犹豫,翻身跃起,整个人撞向尔泰腰侧。两人翻滚跌入灌木丛,箭矢擦过她左臂,布料撕裂声刺耳响起。血瞬间渗出,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光泽。
尔泰怒吼一声,手中软剑脱手掷出。剑光如银蛇掠空,直扑山坡。那人影仓皇後撤,弓坠地,翻滚数圈滚入更深的林影,随即消失不见。
尔泰立刻回身,一把扯下衣摆布条按住她伤口:“伤得怎样?”
“不深。”她咬牙,“只是划开了皮肉。”
他盯着那道血痕,眉头拧成结。方才那一撞,她本可以不管,却偏偏冲了出来。他喉头一紧,声音压得很低:“我让你别动,你听见没有?”
“我要是不动,你现在就倒下了。”她喘了口气,擡手抹掉额角冷汗,“你替我挡过一次,这次换我。”
他没再说话,只是用力将布条缠紧,打了个死结。绑好後,他忽然伸手抚上她脸颊,拇指蹭过她唇角一道不知何时磕出的淤痕。
“疼吗?”他问。
她摇头,反手握住他手腕:“你眉上的伤又裂了,血流到眼角了。”
他擡手一抹,果然沾了湿热。这点伤他不在乎,可她看着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逃亡时的倔强,而是藏不住的担忧和心疼。
他忽然笑了下:“你还记得破庙里的糖糕吗?”
她一怔。
“那半块发霉的甜点,我揣了三天,从城东走到城西,就为了找到你。”他声音低沉,“不是因为愧疚,也不是为了赎罪。是因为只要看不见你,我心里就像缺了一块,怎麽都补不上。”
她眼眶发热。
他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现在更是如此。你要走,我就跟着;你要死,我绝不独活。”
她终于撑不住,眼泪砸下来,一滴接一滴落在他手背上。她想说“你不该为我毁了一生”,可话到嘴边,却被更大的情绪堵住。
她扑进他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脖颈,像要把自己嵌进他身体里:“那我们一起走,哪怕走到天涯海角,也不再分开。”
他抱住她,下巴抵着她发顶。林间风穿过叶隙,吹乱她的发丝,也吹不散两人交缠的气息。月光碎落一地,映在他们身上,像是撒了一层薄银。
许久,她才松开手,低头看自己左臂。血已经止住,布条染了大片暗红。她试着活动手指,还能使力。
“能走吗?”他问。
“能。”她点头,“只要你在前面,我就不会停下。”
他扶她起身,自己也站直身体。眉骨处的伤口还在渗血,视线有些模糊,但他没管。捡回软剑,插回腰间,他牵起她的手,准备继续前行。
刚迈出一步,她忽然拽住他手腕。
“怎麽?”他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