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丶你若愿意,可为妾室
夜色压得低,小燕子翻身跃下矮墙,足尖轻点地面,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她贴着巷子边缘疾行,衣角被风掀起又落下,袖中短剑紧贴手臂内侧,冰凉的触感让她始终清醒。那张写着“戌时城南,孤身前来”的纸条已被揉成一团塞进鞋底,每走一步都硌着脚心,像在提醒她,这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破庙就在前方。
门框歪斜,半扇门板早已不见,只剩一根铁链垂挂在腐朽的门轴上,随风轻轻晃动。她蹲在墙後,盯着庙内漆黑的轮廓,呼吸放得极缓。更鼓声从远处传来,已是戌时初刻。她没再犹豫,猫腰潜入,借着残破神像的遮挡,悄然绕到主殿角落。泥胎神像倒在地上,断了一臂,脸也模糊不清,她靠着它的背身坐下,右手握紧匕首,左手缓缓抚过袖中那半块玉佩。
指尖划过缺角,她闭了闭眼。
若真是他来,她想听一句真话。
若不是他……她也不打算活着离开这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庙外静得连落叶声都没有。她盯着门口那片昏暗,耳朵捕捉着每一丝动静。风穿过破窗,吹起地上的灰土,扑在脸上,她不动。腿开始发麻,手心却出了一层薄汗,紧紧裹住匕首柄。
忽然,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屏住呼吸,身体绷紧。
火光先于人影出现,一束橙黄的光线扫过地面,映出一道修长的身影。那人推开门,火把高举,照亮了整座大殿。
是永琪。
小燕子瞳孔一缩,立刻缩回阴影里。永琪站在门口环顾四周,眉头紧锁,嘴里低声念叨:“人呢?班杰明说她会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靴子踩在碎瓦上发出脆响。火光照亮了他的侧脸,神情焦灼,不似作僞。
小燕子没动。她在等一个解释,为什麽是永琪?班杰明为何要让他来找自己?那支金箭丶那张纸条,难道从头到尾都不是福尔泰的意思?
“小燕子!”永琪提高了声音,“你在不在?这地方太危险,快出来!”
她依旧沉默。
永琪叹了口气,将火把插进墙缝,双手叉腰站着:“我知道你心里乱,可你不该一个人跑出来。唉,虽然我们相识没多久,可是我们早已是朋友了,宫里都在传你病重,令妃急得不行,我刚从太医院出来就听说你不见了……班杰明说你收到消息,会来这儿见人。”
他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我不信他会骗我。可现在看来,或许……他也没全说实话。”
小燕子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永琪的声音低下去:“你是不是还在等福尔泰?你觉得他会来?可他昨夜一直在宫中议事,今早才出宫门,守卫都有记录。你想想,他怎麽可能同时出现在护城河边?又怎麽可能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给你送信?”
小燕子咬住了唇。
“我知道你不信。”永琪苦笑,“可有些事,不是你想怎麽样就能怎麽样的。你现在身子还没好,何必把自己往险地推?回去吧,别让关心你的人……白白担心。”
他说完,转身去拔火把。
就在他伸手的一瞬,庙外骤然响起整齐的脚步声。
一队士兵列阵而入,铠甲撞击声如雷贯耳。火光被外面的火把群映得发白,照得整个破庙亮如白昼。永琪猛地回头,脸色一变。
凌月如踏步进来。
她穿着墨色劲装,外披银边披风,发髻高挽,簪一支冷玉钗。身後跟着八名镇北军精锐,手持长戟,一字排开堵住出口。她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後落在神像後那片阴影上。
“出来吧。”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像刀刮过石面,“我知道你在。”
小燕子缓缓起身,从神像後走出。她没看永琪,也没看那些士兵,只盯着凌月如的眼睛。
“福尔泰呢?”她问。
凌月如嘴角微扬:“他已应下婚约,三日後纳采入门。从此我是福家少夫人,名正言顺。”
小燕子喉咙一紧,像是被人掐住了。
“你说谎。”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他不会答应。”
“他不得不答应。”凌月如向前一步,“就像你不得不站在这里听我说话一样。凌家军三十万将士的命脉在我父手中,福大学士一家的生死在他一句话里。你以为这是儿戏?这是朝局,是兵权,是无数人头落地的大事。”
小燕子死死盯着她:“所以你就用这种手段逼他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