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芝洗漱完,又亲了亲小宝的脸颊,低声道:“我这会儿竟然有些舍不得,他这两天见不到我会不会哭闹。”
“放心吧,想看小宝随时给我打电话。”
“谢谢老公。”
幸芝又亲了亲临平的脸颊,冒头的胡渣刺挠着皮肤,让她再次对旅途有了真实的感受。
母亲和小姨住在茶餐厅的阁楼上,瞧着架势怕是要住上一段时间,不足十平的狭长空间塞满杂物和面粉。
“不必担心。嘉瑶父母过来,不想住旅馆就先住家里,等这趟回来,我们就回去住。”
小姨出口宽慰。
母亲却摇头道:“那房子本就是你要留给来松的,她丈人要过来,咱们挪一挪是应该的。何况人家嘉瑶说了,这回她父母来就是考察考察。”
“来松怎麽这般做事,等见面我非要说他两句。”
小姨笑道:“你骂骂他也好。他呀,完全昏了头。我跟你们说,嘉瑶是个厉害的人物,这麽久一点便宜也没叫来松占着,吊着来松跟狗瞧见肉包子似的。”
“来松说不跟我们住老宅,他领嘉瑶开宾馆去。他呀,就那点心思。我倒是盼着嘉瑶能管得住他,他们成了家,我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母亲没有说话,不断往车上搬运些东西。
有些旧衣裳和褥子。
小姨将打包好的食盒放在副驾驶,又塞了两个茶叶蛋和油条饭团给幸芝。
“你先吃着,我们收拾收拾。”
幸芝坐在驾驶室,吃着早饭望着母亲和小姨仔细检查门窗水电,又将告示贴在玻璃门上,最後才切断电源。
不知怎得,她忽然擡头,阁楼窗户上好似人影一闪而过。
一个提着灯笼的老妇人。
幸芝揉揉眼睛,再看时什麽也没有,黑漆漆的窗口低矮的屋头。
“阿母,你断电冰箱里的东西怎麽弄!”
幸芝从驾驶室探出半个身子,无语喊道。
“啊,不断电,万一线路走火怎麽弄。”
母亲无助的望向自己的妹妹。
“两天,应该不会吧。”
于是两人又揭了告示开了玻璃门,推上总闸和冰箱的电闸,再仔细检查一番,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後,锁门上车。
幸芝习以为常。
只是觉得母亲佝偻的身子愈发矮小了些。
道路上并没有什麽车辆,幸芝开起车来又稳又快,两人坐在後座很快将茶餐厅的安全隐患抛之脑後,甚至摇下车窗拉手唱起歌儿。
小姨是愉快的。
母亲的快乐掺杂着许多小心翼翼。
幸芝不时透过後视镜打量着两张与自己神似的面庞。母亲比小姨更像外婆,但母亲总说幸芝比自己还要像外婆。
除了那张藏在她皮夹里的黑白照片,幸芝已经快要忘记阿婆的模样。
但阿婆却从未自她人生中缺席。
她出生穿的第一件衣服,第一双虎头鞋,第一件夹棉的罩衣,甚至等她开始读书仍能穿上的碎花裙……
她想象着,穿着深蓝色大褂,梳着光溜溜背头,灰白的头发用小黑夹仔仔细细打理妥当,勾着腰坐在灯下一针一线密密麻麻的缝补着,期待着她的到来。
谁曾想,没过多久,便是这样的小老太太干出惊天东西的大事。
幸芝的思绪被拉远,母亲从身後推了推她的肩头小声道:“开车不要分心。稳当些。”
莲花路一路向东。
空旷的路边是厂房和现代化建筑,区别与东市的古老和沉默,这里像新生嗷嗷待哺的婴孩。
旭日在路的尽头。
温暖的包裹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