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算的吉时是酉时,兵部尚书府到贤王府有好一段距离,所以申时就得出门上喜轿。还不到申时,兵部尚书的府门外就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老百姓,他们交头接耳的小声交谈,时而指着那匹头戴喜庆大红花骏马指指点点。“怎么还没出来?”面无血色仿佛风一吹都能断气的卫徵牵着黑马的缰绳,单手握拳抵着唇发出一阵阵闷咳。按理来说只是纳个侧室是不必亲自来接亲的,只是因为他要娶的人是卫三,便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委屈了他。他心中欢喜又有些迫不及待的盯着王府的府门,李旦脸上掩不住的笑意,打趣道:“最晚申时一刻就该出来了,王爷这般急切,没得惹人笑话。”卫徵挑了挑眉,眼角余光扫视了看热闹的百姓一圈,挑眉笑道:“笑话便笑话吧,反正也没人敢跑到本王面前嚼舌根子。”卫徵没等多久,申时一到,卫三果然被婢女喜婆簇拥着出了王府。由于他是男子,婚服穿得是新郎的装束,桃红色的婚服映衬得露在外面的皮肤白得似雪,腰肢上束着一根玄色腰带,将劲瘦的身段展露无遗,头上象征性的盖上代表出嫁的盖头。卫三只是穿着一身喜服站在那儿,无需再看清他的容貌,便能让人笃定这定然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看热闹的百姓们心中惊叹,也难怪贤王对他迷恋得死心塌地的。初见卫三这身装扮时卫徵眼中一亮,随后想到他嫁与自己却不能穿上代表正室的大红,觉得心疼之余又对老皇帝与太子多了几分迁怒。若非有这两块绊脚石拦着,他想要做什么,又何须这般迂回婉转?他心中悄然下了决定,待此间事了,定然要用十里红妆,重新迎娶卫三。成婚的流程繁琐,但卫徵如今还抱恙在身,于是一切都从了简。按照大禹朝的规矩,侧室只能从侧门进,接亲队伍浩浩荡荡穿过侧门,最终停在了主殿的院子里。宾客都被引导在承誉殿等候开宴,纳侧妃是不能拜堂的,这道流程只能省了。王府内便是自己的地盘,喜娘是自己挑去的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至于那些个下人,全都让管家遣着去搬嫁妆彩礼去了。卫徵一扫之前的病恹恹的状态,身轻如燕的跳下马。他行至喜轿前,抬脚踹了马车,接过喜婆递上喜秤撩开门帘。喜轿内的人似乎有些紧张,十指交缠紧握着,指腹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着白。今日过后,卫三便是他名正言顺的夫人了。“夫人,该下喜轿了。”卫徵一腔喜悦无所隐藏,嘴上的笑意是怎么也压不住。他这一声夫人深情得让卫三怔了怔。他心中不解,怎会有人将假戏演得这般真的呢?不过仔细想来倒也合理,毕竟主子可是演了十年的傻子,若是演得不真,又如何瞒天过海的骗了皇帝与太子这么多年?卫三觉得自己被哄骗得团团转一点也不冤。“怎么了?”见他一直没动,卫徵似乎是等得有些心急了,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扶着轿门矮身走下喜轿。他若无其事的笑着应道:“卑职有些紧张,毕竟这成婚还是头一遭。”他嗓音有些发紧,好似真的只是因为紧张,卫徵不疑有他,不由得好笑着调侃道:“宴会又不需要你去面对那些个大臣皇戚,你紧张什么?”纳侧室是没有资格拜堂的,那是正室才有的待遇,卫三自然也无需在喜宴上露脸。他恍然道:“主子说得是。”卫三盖着盖头叫人看不清他此时脸上的神情,卫徵硬生生听出了几分委屈来。他握住卫三的手,想要安慰他不必伤心,往后定然三媒六聘以正室的名分将他重新迎娶进门,只是话没说出口,卫三倒是先开口道:“主子,可以先进去吗?卑职一日未进食了。”卫三以前出任务,饿一两天是常有的事,只是如今他不单单只是自己一人,他不吃,肚子里的孩子还需要营养。卫徵一听皱起眉头,扭头责问喜娘:“怎么都不知给侧妃备些吃食?”喜娘为难的道:“可按照规矩,新娘子成婚当天是不能进食的。”卫徵啧了一声:“你这喜娘当得一点都不会灵活变通,他又不是女子,遵守那么多迂腐的规矩干什么?不能明着吃,还不能私下了偷偷吃?”喜娘被骂得瑟瑟缩缩,连连告罪。卫三不忍因自己一句话让喜娘担惊受怕,反握住卫徵的手晃了晃,撒娇意味明显,本来还气头上的卫徵顿时顺了气。他不耐烦的朝喜娘摆摆手示意她赶紧走别在跟前碍眼,又吩咐身侧的侍从去厨房弄些饭菜来,而后才牵着卫三进了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