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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小飞蛾扑火（第2页）

他回复：“晚安。”

宋羡关掉手机屏幕，他想到陈姣姣从来不会这麽和他说话，而且如果他没有睡，她也绝对不要睡，会在他工作忙碌的时候一直发消息或者打电话过来。

如果他说让她先睡，她会理直气壮地说：“可是你不哄我我睡不着的呀！”——但其实你真的不哄她，她很快就睡着了，并且睡得很香。

陈姣姣的确睡得太香了。

她点燃蜡烛之後，觉得自己有点累了，躺在了客厅沙发上，打开了电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大苹瓜窸窸窣窣地用牙咬着烤鸡胸肉片的盒子，试图吃到里面的东西。但是弄了半天一无所获。它气得拖着尾巴在家里来回飞跑。

卧室里的蜡烛吸引了它。

宋羡加班完毕，打算回家。收拾桌面的时候，他看到桌上的一本还没拆封的书，那是一本《黑塞童话集》。这是分手前他买来打算送给陈姣姣的，因为他听到陈姣姣提到过这个作家，又是童话，她应该会喜欢的吧。

只是还没有收到这本书，她就提了分手。

他忍不住坐下翻了起来，在目录里看到了这一章：《周幽王——中国古代故事一则》。

一个德国作家，写中国古代故事干什麽？他很有兴致地读了起来。

周幽王本是一位纳谏明君，借诸侯之力在西境设防。他花了很长的时间设计这一整套防御系统，还专门搭建了很多用来击鼓的城楼。

褒姒对边防的这一套防御系统十分好奇，就好像一个活泼的小女孩羡慕男孩子玩那种很厉害的游戏一样，高度关注这件事。宫里的能工巧匠知道後，为了讨她欢心。就烧制了一整套这个边防工事的彩陶模型。

每当褒姒无聊的时候，就和侍女们一起玩这个游戏。她期待着真正的工事完成，陪伴着周幽王亲自观看这一套防御系统的演习。

终于到了演习的这一天，褒姒非常激动，还引得周幽王“故意板着脸”对她挥手。当褒姒第一次真正地看到演习，听到传令击鼓，有“蛮夷来犯”的消息真正从很遥远的地方迅速传来时，她整个人都激动到有了一种平时从未有过的神采。

那不是游戏丶也不是玩具，是真真正正的手握巨大权力的感觉。周幽王不但对这套防御系统很满意，他也对看到褒姒开心而满意，因为他从未见到她这麽美过。

周幽王并不是一个昏君，也不会为了褒姒完全丧失理智，更不可能完全不顾诸侯的感受。

帝王不是白当的，他其实认得清形势，也知道什麽是自己的责任。否则他不会励精图治，设计防御系统，搭建这些拥有烽火台的城楼。

但是褒姒想玩。她想再看一次。她想知道丶如果所有人都以为这次是真的，并不是演习的情况下丶会是什麽样？

他是怀着负罪感“屈服”的，屈服给了褒姒强烈的愿望。他同意给边防守军发送敌情信号，只为了让褒姒开心。

与此同时他内心非常纠结和痛苦。他并没有理直气壮地“戏诸侯”，而是甚至想把它再次掩饰成一场演习，只是産生了误会。

他想陪她玩一次，就这麽一次就好。他已经那麽努力了，他为了这片江山做了太多了，他不是富有四海，坐拥天下吗？这样玩一次也不会怎样吧。

但是没有人是傻子，很快军中就有传言，说周幽王是为了满足心上人才让成千上万人白跑一趟，他们决定从此以後不再听命于他，拥护于他。

为此，周幽王还大摆宴席，试图挽回军心。但是于事无补，仅仅因为这一次的一念之差，便失去了诸侯对他的信任。这场闹剧换来的後果像蝴蝶效应那样，最终导致他失去了一切。

读到这里，人生中还没有任何污点的宋羡就接到了陈姣姣的那个电话。

当他赶到的时候，火势已经及时控制了。物业及时听到了烟雾报警器的声音，赶来扑灭了还没有蔓延出卧室的小型火灾。

陈姣姣穿着白色的吊带睡裙，头发乱糟糟地站在烧毁掉的床头柜之前。

宋羡替她和公寓物业的工作人员对接交涉了一些後续赔偿计划，约了第二天一起清点赔偿清单，感谢了及时来救火的保安，然後把人都送走，关上了门。

他甚至还确认了一下大苹瓜有没有事。

然後站在卧室门前，喊了一声陈姣姣的名字。只见她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泪痕。

她像那一天一样钻进他的怀里，整个身体都在因为大哭而颤抖。

宋羡紧紧地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没事了宝贝，你吓到了对不对？”

“不是的，是我的梦梦人被烧死了。”说完，她哭得更厉害了。

宋羡一愣，他看向床头柜的部分，那里的确全都烧掉了，连着床头和三分之一张床，变成一块小小的废墟。梦梦人是那个盲盒的名字，还是陈姣姣自己给那个小娃娃取得名字，他也分不清。

但是他把陈姣姣搂紧在怀里，温柔地说：“我们明天再去拆好不好，给你拆新的梦梦人，拆到为止。”

陈姣姣还是没有停止哭泣：“我不要，那也不是原来的梦梦人了。”

宋羡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问她：“那怎麽办呢？”

“你不是不要我了吗，你别管我。”

宋羡并没有说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他说，“我不来，我怎麽会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我现在什麽样子？”

“小飞蛾扑火。”

陈姣姣觉得自己的眼泪像糖做的，因为她感到宋羡非常珍惜地丶一点一点吻掉了它们。在她的身体轻盈飘起来的那一刻之前，她忽然恍恍惚惚想到了魔女的话。

魔女说：“三支一起点，再给我转999，可以再给你加持额外的灵力，加持越多，复合的可能性越大。”

魔女可真准啊，陈姣姣想。

天快亮时，周幽王和褒姒的距离从负数变为了0，纳谏明君宋羡把污点打了个结，丢进了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