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两人几近相望着,却看不透彼此的脸。
林唐走近他,轻声问道:“怎麽还不睡?”
凤池白放下手中的酒:“还不困。”
想起什麽,他解释道:“当时在车上,你睡着了,我没有你家的钥匙,所以只能先送回这儿来。”
林唐点了下头,嗯了一声。想起车上老爷子同他的对话,她还是决定问出了口:“为什麽…不回老宅?”
“独自一人回去吗?”凤池白嗤笑了声,似在自嘲,“你猜他们会怎麽想,解释起来可是很麻烦的。”
“所以,你只是怕麻烦?”关于不想离婚的这件事。
“不是。”凤池白的声音不大,却又掷地有声,“我怕彻底失去你。”
一旦他们追问,一旦他坦白了两人签订离婚协议书的一事,哪怕结果还未成定局,所有人也都会默认两人离婚一事。认知的潜移默化会无形影响着一切,他不希望她受到影响,也不想接受这个影响所带来的结局。
所以他只能一拖再拖。
他别无选择。
也是直到这一刻,林唐才忽然意识到,原来已经过了这麽久了,但就好像她昨天才刚刚回国,所以她总是选择性地去逃避这个话题。
她瞳孔失焦了下,心里遮挡的浮萍在慢慢下沉。
她或许,该郑重地去考虑下两人之间的关系了。
*
恢复工作的那天,针对上一周在研发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林唐再次去到罗宸找秦郝商讨具体方案的调整。
不用细想都能知道,只要她来罗宸,就必定会见到一个人的身影,哪怕自己没有去找他。
果不其然。
刚出了会议室的门,拐角的休息室里,凤池白就坐在那,目光有目的地投向她的方向。
他勾着唇,指尖若无其事地在面前的杯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待她走近,他看着她问:“喝茶吗?”
“这里头有佛手柑丶百合丶酸枣仁还有玫瑰花瓣。”他如实家珍地说着。
但林唐一下就能听出里头的含义,这些都是她送的香囊里的材料,他打开过,也仔细研究过。
她拉开椅子在他对面落座,平静地说:“麻烦了。”
“不麻烦。”他其实很乐意让林唐麻烦他,那样至少说明,她是信任他的,也愿意将他放在心上。
接过凤池白递来的那杯茶後,尽管冒着热气,林唐还是先喝了一小口,不苦不涩,还有淡淡的花香。
她放下烫手的杯子,抱臂笑道:“我还以为凤总平时都日理万机的,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还挺悠闲。”
“我闲不闲取决于见谁。”凤池白眉眼含笑地注视着她,“如果这个人是你,我不介意多干点活,然後腾出一段时间来见你。”
对视之际,一阵不合时宜的铃声打破了这片沉默。
他接起来,赵英寻的声音立马穿透耳膜:“喂,凤董,今晚年会到底来不来啊,这麽多天了也没个准信的。你要是来,我就给你腾一间休息室出来,待客之道保准做到位。”
凤池白并没有开免提,但那头的声音还是清晰地落入了林唐耳中。
她眉眼微弯,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口,等待着他的回答。
凤池白知道她在听,耳朵心不在焉地收集着那头的叨叨声,目光却始终注视着林唐,还掺着不明所以的笑。
思索一刻,他心有所想地说:“去。合作那麽多回了,赵总的场子,我自然得捧。”
赵英寻听着这语调一阵别扭,讪笑道:“言重了哈,我指定让人给你安排最大最舒适的。”
电话挂断後,林唐看了眼时间,杯里的茶也已经凉得差不多了,她连喝几口将茶水饮尽,起身说道:“你既然有事,我就不多逗留了。”
只是在擡步要走时,她蓦然听见一声:“今晚赵家的年会,老爷子也会去。”
恍然记起前两日晚他所说的话,心里顿时有了几分猜想,但她还是选择问道:“所以呢?”
“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凤池白直白地说,“既然我们还是夫妻,那我能否请你帮这个忙?”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话术太过单薄,他又解释道:“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一旦露出一点蛛丝马迹来,那必定会额外生出一些麻烦来。罗宸最近的事情很多,我恐怕没有那麽多的精力去同他们解释。”
林唐默不作声,像在权衡。
她深吸了口气,几秒,她开口道:“我就这麽过去,恐怕不太合适吧。”
赵英寻的场子和赵家的场子,她还是分得清轻重的。在赵英寻组织的宴会上穿的随便就算了,并不会有过多人去在意。
但赵家的年会上,来的势必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她若是依旧我行我素的过去,那在外人眼里,就是过去砸场子的。
“放心,来得及。”凤池白笃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