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后的第二个月,沈淮序依旧还是在京城工作,只是身份对调,一到周末,坐上飞机奔赴另一个城市的人,成了沈淮序。他住进了陆元昭家的客房,亲力亲为地照顾她的生活起居,默默无闻地在自己面前扮演一个好丈夫的角色。陆元昭不知道她和沈淮序这样究竟算什么。是患难与共的夫妻,还是因为两本结婚证束缚在一起的队友。亦或是有着孩子却形同陌路的陌生人?陆元昭不明白沈淮序对自己如此精心的爱护,是出于过去三个月的男女情分,还是对于自己腹中那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的重视。回想起沈淮序执意要做这孩子父亲时信誓旦旦的神情,陆元昭更倾向于后者。结婚后第三个月,陆元昭慢慢地去尝试接受沈淮序的存在,反正他们之间早晚要分开的,与其做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不如好好地过好三年。她说服了自己摒弃去父留女的想法,努力地想要将沈淮序纳入自己的生活。结婚才半年不到,心里就有个声音在夜深人静时在自己耳边呢喃,这样下去也不错,她想,如果她和沈淮序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的话,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只是她也没想到,在陆灕生下来的第二个月,沈淮序就飞去了新加坡接管海外分公司。那看来对她好是因为血脉相连的孩子。陆元昭也没多意外,调养完身子,第二年九月份进了江大读博。她和沈淮序分隔两地,逢年过节,还是秉承着礼貌教养,更多的是为了不落人口实,带着孩子去沈家小坐一会儿,她不喜欢沈家的家风,四四方方的高门宅院,压得她喘不过气。陆元昭知道,沈家还是无法接受陆灕随自己姓,也不同意陆灕的抚养权在她这儿,每回去沈家,必须叫司机在外头候着,自己只要三个小时不出来,就让他给齐祺打电话报备。但纵使不喜欢,她还是得带着陆灕上门拜访,一是为着颜面不被人说三道四,二是沈家还是有真正关心陆灕的人在的,比如她名义上的婆婆苏静澜。陆元昭回回去沈家之前,都得成算好,挑赵淑贞去庙里上香的时候去,去了也不做什么,只是让苏静澜看看孙女,再和叶磬聊聊天。几个女人凑在一起,聊生活聊孩子,从来不聊伴侣。陆元昭从没有问过沈淮序何时回来,从他在陆灕出生的第二个月离开时,她就不再对他抱有什么期待。母爱和父爱,归根结底都是一样的,沈淮序无法在时间上给予陆灕完整的父爱,那她便倾尽所有为陆灕不足。一晃眼就六年了。她博士毕业,和当初所计划的那样,回母校当了个老师,教教课,偶尔接点单子,在自己工作室修复点文物。寒暑假,就带着陆灕四处走走,看看世界。时间悄然流走,等到她回过神来时,那个护在掌心里长大的小婴儿已经慢慢长大,会用拼音去查字典,一如她所期待的,感知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不易为人察觉到的美好瞬间,并不拘于表达自己的想法。周六陆元昭起了个大早,为了抢到个好位置,五点就把陆灕唤醒,和陈漾周自恒一起带她去看升旗。等到旗帜飘扬在空中,人潮散去,陈漾接了通电话,说是实验出了问题,吓得他急忙往学校赶。周自恒将陆灕抱在怀里,带着两人去边上吃了个早饭,然后排队上博物馆去。负一楼的古代陈列展品众多,陆灕跟在陆元昭身边,乖巧地听陆元昭和周自恒给她介绍文物,遇到感兴趣的,就提几个问题。陆灕是下半年生的,比别的孩子早一年上小学,陆元昭觉得过早让孩子进入应试教育不太好,所以总想着假期多待孩子出来走走。职业原因,她带陆灕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博物馆。“这是后母戊鼎。”陆元昭小声同她介绍道:“是商代的文物。”陆灕眼睫动了动,抬眼看母亲,“妈妈,我记得它之前好像不叫这个名字。”“以前叫司母戊鼎。”周自恒抱着她,给她指鼎足上的纹样,问:“小荔枝你看,这个像什么动物。”怀里的小姑娘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看不出来,我没见过这种动物。”“这是饕餮。”周自恒笑着想了个表述,“神话里食量很大的动物。”陆灕问:“妈妈,神话里的动物,在现实里都不存在吗?”“神话是远古先民对于世界的幻想。”陆元昭笑了笑,没去戳破女儿对神话的幻想,给她留了个悬念,“但或许神话里的动物真的存在呢,只是我们都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