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介入,矛头转移,战争升级,甚至有可能,硝烟飘到我们的土地。”路怀勋忽然停住了,脖子上立起青筋,整个人绷直了身体。周围的人一急,“队长!”他摆了摆手,剧痛的顶峰过去,他沉重地喘息着,努力稳住呼吸,继续说道,“这里会保护你们等到四天后,试验组会安全回国,国家立场可以维持中立,这就够了。”武器钝了断了,还会有千千万万个站起来。但国家立场和外交面貌不同。“当然,我也会努力,再陪共和国战斗下去。”他闭眼一笑,“但为了一个我,冒这么大风险,不值得。”这种级别的境外任务,涉及到的国家组织甚广,又牵扯两国交战,雪鹰和试验组虽然本意不在参战,却也不得以动用了军事武器。外交最忌讳干涉别国政治,行动性质也因雪鹰的参战发生变化。而这将意味着,共和国官方会完全抹掉这次任务,所有的细节、消耗、战损、甚至是牺牲,都会消失得干干净净。在场的人都深知这个道理,也在来之前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听路怀勋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从感情上,任谁都没法承受。周围是深深的寂静,路怀勋睁开眼打量了一圈,努力牵动嘴角,“打个比方而已,都别这么愁眉苦脸的。”他费力地缓了口气,“我命硬,死不了。”“行了,你省点力气,别说话了。”彭南打断他,低下头整理急救包掩饰眼角的湿润。路怀勋其实已经累极,该说的该做的也都完成了,也就顺着他这话偏过头,安安静静地闭上眼。伤处反复感染,已经不只是疼了,炽热的温度像要把什么融化似的,从伤处开始,蔓延至全身。人疲惫,却难受得睡不着,光是躺着都有些难熬。他侧了侧,稍微蜷缩起身体,让更剧烈的疼把磨人的灼烧感压下去,他反而好受一些。他深深地喘着气,一下轻一下重,时而忽然屏住呼吸,听得出在艰难地忍痛。没有人说话,眼下的气氛,他们心口全都堵着,说不出来话。“小邵。”最先打破沉默的仍是路怀勋,他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看起来刚刚缓过一阵。“还剩几天了?”邵言默了一会儿,意识到他自己昏昏沉沉,以为时间过了许久。然而外面太阳刚刚落山不久,这一天都还没结束。“三天。”他撒了个谎。路怀勋嗯了一声,手压在伤口旁边,无意识地使着劲。“抗生素在起作用,说明感染的并不是特殊菌种,这是个好消息。”彭南忍不住开口,他说得很慢,是在耐心劝他。“难受是因为你在发高烧,我已经用了退烧针,晚些时候你就能舒服点。你别考虑其他的,天塌了也有我们扛着。”路怀勋听得朦朦胧胧的,倒是抓住了几个关键词,无声地笑了一下,不再说话了。到了晚上,他体温果然降下来一些,人也有了些精神,自己撑起来靠在墙边坐了一会儿。“给我点吃的。”难受的时候,各种感觉都被痛感压着,这稍微缓过来一些,第一反应就是饿。邵言从包里拿了两根能量棒撕开递给他。路怀勋以前吃这玩意的时候,总是嗤之以鼻觉得太甜,如今病得连味觉都麻木了,连吃了两根嘴里都没留下什么味道。“都没事吧?”他问。邵言摇头,问他用不用叫彭南上来。为了不露出破绽,他们只能轮流上来守着他,还跟试验组成员撒谎说路怀勋守在工厂外圈,所以才一直没现身。“不用。”路怀勋觉得自己目前的状态还可以,但同时心里又清楚,感染没能解除,再怎么退烧都治标不治本,减缓的症状都是暂时的。“把孟旭叫上来吧。”他说。孟旭三两步跨上来,见路怀勋醒着,意识精神都还不错的样子,眼睛一亮。“彭南那小子平时看着不怎么靠谱,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他眉头也开了,整个人乐呵呵的。“靠不住也得靠,我有别的选择么?”路怀勋轻轻笑道。外面的炮火声还在继续,他退烧退的浑身都是汗,也没什么力气,别说拿枪了,站起来都是问题。这样实在无能为力的时候,人反而想开了。“后面几天,指挥权交给你,这地方封闭,你知道该怎么守。”路怀勋故作轻松地微笑。“队长……”孟旭一愣。原以为路怀勋这样代表着有所好转,以为他又要逞强地爬起来,重新扛在前面。在路怀勋开口之前,他甚至连怎么反对都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