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连队番号,军衔。”他故意压着嗓子,沙哑地问,“该报的都报一下,别耍花样。”他料到路怀勋喝醉了不会想太多,连谎话都懒得编了,直接进入主题。路怀勋的眼神有些迷茫,没做太多激烈的反抗,顺从地回答,“陈勋,成都军区224集团军,中尉。”没一句实话,全是反刑讯训练时准备好的那套说辞。彭南有点惊讶,他把路怀勋翻过来,抓着他的领子,声音里有了些催眠的意味,“看着我,说,你叫什么?”路怀勋半合着眼像在思考,不久突然眼睛一亮,咧开嘴,笑了,“彭南。”他笑得干干净净,跟个小孩子似的,眼睛闪闪发光,“彭南,想找我格斗啊?”彭南下意识抹了抹脸上的油彩,还想再说什么,却看见自己那三个帮手已经迅速逃之夭夭了。孟旭一边跑一边把伪装的外套脱下来扔到路过的垃圾桶里。侯建坤就近找了个厕所,借了块肥皂开始洗脸上的油彩。开玩笑,这还不跑,等着被队长认出自己,这条小命就交待了。邵言径直回了宿舍,心里还在想着,醉酒的队长跟彭南待在一起最安全。队长这一醉,累得他心力交瘁。既要担心着没什么理智的队长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又忌惮着那个人终究还是队长,就是醉了,他也不敢正面顶撞。不过队长这一醉,基地上下跟过年似的,热闹非凡。各大中队关于路怀勋的表情包和视频喷井式爆发,层出不穷的段子在非正式的群聊里刷到了深夜。邵言点开其中一个,看到有人在问队长究竟喝了多少。他笑了一下,按出输入法,答道:一瓶半。他一早就明白过来了,队长那个轻度禁酒令里关于重大场合一瓶封顶的限制,根本就是为自己量身设计的。群聊内疯狂刷了会屏,邵言看到又有人问,“队长这么多年都滴酒不沾,今天什么日子啊喝成这样?”邵言想起晚饭时的场景,笑得更开。他略一沉思,回复道,“英雄难过美人关。”番外白月光邵言来到雪鹰基地的第一个夏天,被新兵首训扒了几层皮,累得连思维都被拖得呆滞了。但他依然敏锐地感觉到,进入八月以来,基地上下的气氛变得有些不一样,好像每个人都在心照不宣地期待着一件大事,却没人敢拿到明面上来说。直到去军区办事的侯建坤带回来一张明信片,整个基地都炸了,所有人之间又像是突然有了神秘的暗语。“明信片到了知道么?”“日期是那天么?”“是那天。”跟特务接头似的。邵言憋了一天,吃完晚饭在操场上正碰见孟旭,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委婉地问明信片的来历。孟旭揽住他的肩膀,善意地提醒他,“在基地里多少也听说了点吧,明信片的收件人是谁知道么?”邵言点点头,“队长。”孟旭循序善进,“落款是哪天?”邵言已经听人念叨一天了,“八月六号。”孟旭一脸坏笑,“八月六号是什么日子?”邵言有点犹豫,但还是知道个答案的,“七夕?”孟旭有点惊讶,他上下打量了邵言一番,迟钝地想起什么,恍然大悟,“啧,有女朋友的人就是不一样。”邵言没有说话,黑暗中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孟旭知道他脸皮薄,没继续开他的玩笑,“寄信的是个漂亮的女医生,云南泥石流救灾的时候跟队长认识的。人家女孩主动大方,可惜咱们队长铁石心肠。任务结束后她也不纠缠,只在每年七夕寄张明信片,今年已经是第四年了。”邵言一愣,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知道队长的地址?”“这就是你的关注点?”孟旭觉得头大,这小子到底是怎么有女朋友的?他还想说什么,背上被人招呼了一拳,耳边同时响起一个声音。“那你觉得关注点应该是什么?”孟旭认出那个声音,嘿嘿一笑,头也没回地往外跑,“队长,那什么,我还有训练,我先走了。”路怀勋刚跑到第三十圈,听见他们在讨论自己才暂时停下。他看了一眼满脸紧张的邵言,摇着头笑了笑,重新跑起来。他认识程夕是个天大的意外。那时候他在云南边境执行任务,附近爆发特大泥石流灾害,临时调派参与救援。雪鹰一中队到达灾区,正遇上省医院派来的医疗救援队,带队的人就是程夕。他和医疗队打过几次照面,程夕看他的时候眼睛里像有光似的,被满脸的泥浆映得格外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