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怀勋瞳孔一变,推开他两步跨到对面墙边,把枪架在窗口,扳机压到底,全自动模式下弹匣很快打空了。“你进去维持秩序!”路怀勋在喊。彭南把医药箱踢到桌子底下,顺便捞了杆枪端在手里,一边跑一边回他,“再怎么说我肩上也是挂雪鹰的,现在枪杆所指,你让我进去躲着!?”他把枪托立起来架好,瞄准目标砰砰两枪,守住了另外一边的小窗。枪声爆炸声,屋里嘈杂的脚步声,还有伤员的惨叫声充盈着这间房子,火光影交织,硝烟味刺激着神经。每一步每一秒,都有可能是天地之别。每一秒都有人中弹,鲜血的铁锈味逐渐蔓延得更加浓郁,跟空气里的硝烟揉在一起,说不出的诡异。身后有一声压抑过的惨叫,彭南听到后动作一顿,子弹擦着他的耳垂脖颈飞过,当场飙了满脸的鲜血。那声惨叫留给他的第一个念头是,他作为军医,救死扶伤是天职。子弹飞过后,敌人的枪口又使他不得不握紧了手里的枪。扣动扳机,裁决生命,这原本是持枪者的权利,他胳膊上还挂着红十字,战地医生原本该洗脱于枪炮以外,唯一的立场只该是救人。彭南凝眉换了个弹匣,又一串子弹精准射了出去。夜视镜映射出远处的人影,一个个像被抽了魂一样猛地栽倒。杀人,有时候是为了救更多的人。“我支援正门,你注意安全!”彭南解决了右翼的敌人,朝路怀勋喊。路怀勋刚好打光弹匣,退了两步倚在墙壁上,后背撞在墙边,忍不住皱了皱眉。还是疼,连呼吸都疼,更别提连发模式下后坐力接连不断。路怀勋低下头,按了按胸口的位置,满目脆弱被血洗得干净,冷汗冲刷着满脸的疲惫,啪地掉落在地上。北面还没攻下来,一号目标巴希尔还没能击毙,另一个小朋友的尸首也还没找到……任务还远远没有完成,他还不能死。“彭南,你带前方那些人守住正门,其余有枪的人跟我从这边跳窗,侧翼压制。”路怀勋顿了顿,又吸了口气,很冷静地说,“再多撑几分钟,老裴会过来接应我们。”频道里响起接二连三的应和声。这样一个医者和伤员占了大多数的集体,这些战场上的弱势人群,竟然随着路怀勋的号令声集结起来。耳边一阵滚轮的声音,那是坐在破旧轮椅上抱枪的邵言。“队长,我也可以继续打。”火光还在蔓延,如果说征战最初是为了共和国的一纸军令,那么如今被敌人围攻,尸山血海已经燃烧出这些战士最原始的意志。赢得战斗,活下去。彭南捞了架机枪压在门口,子弹成片地泼出去,命中率都是后话,火力压制的重点是让敌人抬不起头。路怀勋的指挥天赋在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不到五分钟,所有还有行动能力的人被安排在划定好的火力口,借着机枪打出的压制,更多个连发的步枪枪口从楼角的各个方位发出。“彭南!他们要炸正门!”路怀勋从瞄准镜里看清了最前排恐怖分子的动作,大声喊道。频道里充斥着震耳的炮火声,“趴下!”彭南侧身卧倒,火力压制锐减,对面的子弹紧接着就密集起来。轰地一声,脆弱的铁质大门被炸开一半,仅存的部分也被炸得变形,碎石沙粒迎头铺面而来,烟雾和子弹也同时叮当砸进来。“硬炸啊。”彭南从爆炸边缘抬起头,整个人灰头土脸的,脸上也多了几道新鲜的血痕。“这帮孙子,打架真够粗鲁的。”烫热的碎石从地上弹起来,擦着他的眼皮飞过,那一瞬间彭南甚至在想,他这只眼要是保不住了,还能不能在雪鹰待下去。鲜血顺着他眼的轮廓描出一个一道红线,从眼角落下来。冲击力略减,彭南立马扛起枪再一次冲上去。视线还在,是天不想绝了他这双救死扶伤的眼睛。路怀勋的瞄准镜不断地在锁定新的目标,手里的枪口闪出灼热的火光,在他身体状态极度不适的情况下,子弹仍然保持着很高的准头。转眼间,试图趁乱往楼角靠近的恐怖分子已经全部击毙。路怀勋没有停下来,紧接着偏转视野,忽然一声低喝,“小邵!”邵言闻言把手里的枪一梭子打到底,但很快意识到轮椅使他不能把身位降得更低。路怀勋当机立断,把步枪甩到身后,手按在他身后猛地一推,带着他俯身扑倒在地上。两秒钟后,榴弹炸响一墙之隔的耳侧,冲击波从窗口疯狂涌动,从路怀勋背上掠过,像烈火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