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路怀勋隐瞒的理由,却头一次情绪失控,在他面前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在感情里,她的付出和收获不成比例,他的愧疚与喜欢也渐渐失衡。最默契的人,连提出分开都心照不宣。路怀勋申请了长达半年的境外集训,程夕报名了半年为期国际医疗志愿者。他们辗转归来,同时收到了对方半年前留下的信。有没有跑过一百圈,路怀勋已经数不清了。头顶是明亮的星辰,耳边还有加训的战友在喊号子。山里夏风清凉,整个山上军事封闭,只有雪鹰基地亮着灯,更远处的城市只剩视野边缘的一点亮光,被眼前更大片的黑暗包裹着,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他是雪鹰,共和国最强大的利器,屈人之兵最直接的枪口。护卫国土是番外国庆荒漠被战火撕裂成更惨烈的模样,大片炸药燃烧出的黑焦色像土地的伤口,空气里无法消散浓郁的硝烟味,带着炽热的沙尘,令人几乎窒息。周围没有能称得上路的地方,倒也没有高大的建筑物做挡,越野车开在碎石土丘之间,不远处还有炸弹卷起浓烟的声响,思维却有些麻木了。路怀勋有三天没睡觉了,战况越来越紧急,他恨不得一天当两天用。“小邵。”路怀勋半眯着眼,枪却抱在胸前,随时可以进入战斗状态。“今天这三十个人带出去,可以联系最后一批撤侨编队了。”“嗯。”邵言小声提醒他。“前面二十公里交战区。”“联系政府军了吗。”路怀勋看着天空不断炸起的浓烟,皱着眉头问。“联系了,但他们难以自保,还在往后退。”邵言苦笑道,“政府军有意助我们撤离,但确实有心无力。对面武装分子声势浩大,正是鼓励士气的时候,没有屈服于我们的外交沟通。”路怀勋目光落在后视镜,看着身后车队,手扣在枪骨上,眼神变得有些凌厉。“沟通不能使其屈服的,还有子弹。”车队里飘着各种尺寸的五星红旗,路怀勋想起他们刚刚到厂房时侨民闪烁着泪花的目光。他打开队内通讯,沉声下令道,“全体注意,前方一级战备。务必把同胞们安全送出去!”烟雾弹给了他们掩护的机会,子弹毫无规律地打在车身,发生砰嗙的声响。邵言把车横在侨民的车旁边吸引火力,掩护车队往前进行,同时又给路怀勋最佳的回击位置。瞄准镜的准星不断更换着新的位置,目标一直在应声而倒。武装分子的部队管理非常混乱,水平也参差不齐,但在如此密集的火力下,仍然不可避免有弹片在他身上划出一道道伤口。……武装分子的子弹多数打在他们车上,邵言极力稳定着车的方向,直到砰地一声,越野车突然熄火,邵言和路怀勋同时意识到了什么,砸开车迅速窗跳了出去。越野车轰得爆炸,火光瞬间窜上两人高的天空,灼热的气流推着两个人滚进旁边的烂尾楼角。“队长!”耳机里是孟旭的声音。“没事,车队别停,你把人带出去,回头营地复命。”路怀勋拿枪撑着自己站起来,管不了自己身上的伤了。目光里车队已经往西开去。“往里面走,先处理伤口。”路怀勋看见邵言胳膊上被划开的伤口,声音一暗,守着楼间的死角退进房子里。路怀勋耐心地给邵言包扎好伤口,开始拿消毒纱布处理自己满身的伤。他手法明显粗暴了很多,是因为时间有限,只要能阻断感染路径即可。“说点开心的吧,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么?”路怀勋喘着气站起来,视线颇有些虔诚地看往天空的东方。“十月一号。”邵言跟着站起来,脊背挺直,把身后的枪端正了。路怀勋淡然地笑了一下,很认真地说道,“走吧,跟着我冲出去,回去给祖国母亲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