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去世三年了。”照片里的男人穿着粉领的硕士服,陆元昭靠在他的怀里,捧着一束鲜花,同镜头比耶。相较于照片里少女眼底的朝气蓬勃,而今眼前的姑娘,眼神清醒得像是淬了冰,仿若终日呆在寒冬雪地里,难以捂热。端茶的五指骤然缩紧了,沈淮序维持着体面,嘴角甚至挂着笑,他仔细地端详着照片里的男人,“我见过他,我似乎和他并不相像。”在陆元昭接近自己之前,他就见过这个叫江聿的男人。梦境ed“我梦见江聿了”这话好似往一片水不扬波的湖水中投了一颗细小的石子,足以让的水面泛起接连不断的涟漪。陆元昭不太确定地问:“你见过他?”沈淮序当然见过,他和陆元昭的第一次见面,这个男人就像块药膏一样贴在陆元昭身边,同她形影不离。但他在此刻不想承认,他不想承认自己对陆元昭的感情源于多年之前的一面之缘,任何人在得知异性在背地里对自己长达多年的恋慕时,第一反应大多是畏怯。尤其是在陆元昭对自己毫无感情时,这话说出来未免可笑,甚至总有种挟情以求回报的意味在。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我查过他。”他也没撒谎,江聿的那份资料,至今还躺在他书桌的抽屉里,只是他未曾打开过。自从他查不到陆元昭的资料后,吴睿去查了她的舅舅陆凡荣,顺带将她的所有人际关系通通疏离了一遍,那些送来的资料里,包括这个土生土长于杭城的早逝前男友。陆元昭的瞳孔猛地缩紧,她的掌心死死地抵在桌沿以作支撑,突出青白的筋脉,她浑然忘却了自己已有三个月的身孕,情绪没控制住,厉声质问他,“沈淮序,你疯了?”“他已经去世三年了!”“你让他清清静静地不好吗?”她的声音在发抖,“你有什么资格去查他。”很多年后,陆元昭回想起过往,那些长达四年多的——她对沈淮序的偏见与本能的躲闪,约莫就是从这一天开始的。“怎么?查完了?然后呢,都查到了什么?查到了他出生医院,本科硕士在哪就读?”陆元昭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全凭着性子胡乱猜测,“你是不是还要查我跟他怎么认识的?”眼底不知不觉间漫上一层水光,整个人像是一张拉紧的弓弦,时刻会崩断,“是不是还要查我跟他亲过几次,有没有上过床?”“元昭。”沈淮序快步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他没想到江聿这个名字对陆元昭的刺激会如此大,有些慌乱地稳住她的心神,“你冷静些。”陆元昭剧烈地颤抖着,要挣开他的触碰,“滚出去。”沈淮序的手还托着她的胳膊,他克制着距离,怕碰到她的肚子伤到她,只轻轻地喊了声,“元昭。”陆元昭恍若未闻,骤然拔高了音量,狠狠地甩开他覆上来的手,失力地跌进座椅里——“我让你滚出去!”“元昭,我没想——”“我让你出去!”陆元昭失控般地就近抄起桌上的水杯往地上砸。碎片四溅,在寂静的书房响起尖锐的回想。“好,好,我出去。”沈淮序放弃了,他忧心忡忡地看了眼她的小腹,“元昭,你别动气,也别伤着自己。”陆元昭轻喘着气,倔强地一声不吭。“你先别动。”沈淮序安抚性地往后退了一步,见陆元昭坐在椅中,深呼吸着平复心绪,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这才放心了些。他俯身去捡散落一地的碎片,“我帮你收拾完,我就走。”-齐祺赶回家时,陆元昭已经吃过晚饭去睡了。她近来作息不规律,难得早睡,齐祺也没吵她。萍姨正收拾完二楼书房,虽说沈淮序把玻璃渣扫得干干净净,但她还是得确保里头没有一片玻璃碎渣才肯放心,见到齐祺,同她打招呼,“齐小姐,您回来了啊。”齐祺留意到了萍姨手上拿着的垃圾袋,细碎的玻璃撞击的声音在静谧的客厅里格外明显,问:“出什么事了?”萍姨只得实话实说,“昨天那个沈先生来过,小姐摔了杯子。”沈淮序来了?齐祺并不意外,只是奇怪两人究竟聊了些什么,让陆元昭发了这么大的火。她的眉头皱紧了,怕陆元昭情绪波动过大,问:“她没伤着吧?”“没伤着,但气得不轻,叫家庭医生来看过,没有什么大碍。”“那就好。”齐祺这才舒了口气,“我这儿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休息吧。”她端了杯水去了二楼的房间,就在陆元昭隔壁,洗漱完躺在床上,下午和齐成钧的对谈依旧在耳边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