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澜微微抬,“陛下何事不解?”
赵敏成道:“晏无辛说,晏维津之所以要杀你,是因为你长得像一个叫顾飞卿的人。这个顾飞卿,你认识吗?”
陆锦澜点了点头。
她知道,晏维津对她下手的时候,皇上便能猜到晏维津为何下手。
若说,她对当年的事一点都不知,是不合情理的。可若说她全然知晓,便是不知死活了。
于是陆锦澜道:“回皇上,臣虽和顾飞卿素不相识,可我却知道她。”
皇上忙问:“知道她什么?”
陆锦澜道:“她是我娘的挚交,我娘说多年前顾飞卿弥留之际,将一个婴儿送到她手上。”
皇上扶着龙案微微欠身,“她……她有没有说那是谁的孩子?”
陆锦澜摇了摇头,“当时顾飞卿已经奄奄一息,什么都来不及说便死了,我娘也不知道我是谁的孩子。”
陆锦澜望着赵敏成紧张地神情,“皇上,您知道那个婴儿是谁的孩子吗?”
“我……”赵敏成撤回身,端坐到龙椅上,“朕,怎会知道?”
陆锦澜点了点头,“是臣想多了,臣以为相尊既然知道我是谁的孩子,皇上您或许也知道呢。”
赵敏成道:“朕不知,晏维津可有对你说过?”
陆锦澜微微摇头,“没说过,但臣觉得,相尊和顾飞卿是仇人,也许当年就是相尊派人害死了顾飞卿。相尊大人不肯放过我,是因为我和顾飞卿十分相像。她应该认定,我和顾飞卿关系匪浅。”
“再加上,顾飞卿当年拼死将刚出生的我交托给挚交好友,这般情谊,大概……我就是顾飞卿的女儿。”
她看向赵敏成的眼睛,“皇上,我说得对吗?”
“对,对……”皇上移开目光,轻声应和,“你们如此相像,必定是……至亲。”
君臣二人沉默许久,谁也不想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赵敏成忽道:“有件事,朕要让你亲自去办。”
*
项如蓁守在宫门口,终于见到陆锦澜带着内廷司的曾颖一同出来,还有一个小宫男端着托盘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项如蓁快步迎上去,陆锦澜摆了摆手,让曾颖带着那个宫男先行上车。
项如蓁低声道:“皇上跟你说了什么?”
陆锦澜:“刚才看见托盘里的酒了吗?那是毒酒,给晏维津的。”
项如蓁一愣,“难道皇上不打算审问了?直接处死?”
陆锦澜微微点头,“想让她自尽,派我和曾大人一同前去,看着她死。”
项如蓁皱了皱眉,“皇上这不是把你架在火上烤吗?她让谁去送毒酒不行,干嘛非得让你去?你等一下,我进宫请旨,我去送毒酒。”
陆锦澜拉住她的手臂,“皇上不会让你去的,我也不想让你去。给无辛留个方便说话的朋友吧,免得她郁结于心时,都不知道还能跟谁诉说。事已至此,可我一个人来吧。”
项如蓁痛心道:“无辛她……她把自己关在府里,谁也不肯见。”
陆锦澜刚想说什么,曾颖在马车上催促她,“陆侯,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把圣上交待的事办妥吧。”
陆锦澜只好对项如蓁道:“等我忙完去找你,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
晏维津在天牢中负手而立,透过那处极小的铁窗,汲取着折射进来的一缕阳光。
“咳!”身后传来一声轻咳,曾颖拱了拱手,“相尊大人,您在想什么呢?”
晏维津没有回头,呛声道:“你来干什么?”
曾颖赔笑道:“皇上让我们来给您送一壶酒,看着您上路。相尊大人,您别记恨我们,这是皇上的意思。”
晏维津冷笑一声,“她怕了,她不敢公开审判我,她怕我把什么都说出来。皇上如今这么在意自己的颜面,跟曾经那副见利忘义的样子,全然不同了。可我凭什么要成全她呢?我不死,我偏不死。”
曾颖无奈,“我说相尊大人,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您就别置气了。皇上不想让您说,你就别说了。”
“您说了我们也不敢听,不敢信,您又何必白费口舌呢?”
“皇上料到您不肯就死,临出门时让我转告您,您若是胡说八道,让您想想您的孩子们。您若是不在意孩子们,让您想想晏氏全族。”
“眼下只是您一人获罪,您要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恐怕皇上就要株连了。”
晏维津哼了一声,不屑道:“人死如灯灭,一个注定要死的人,还会怕威胁吗?”
陆锦澜叹了口气,“你真的不怕吗?”
晏维津猛地转过身,陆锦澜对曾颖道:“看相尊大人这副强硬的态度,只怕一时半会儿都不肯死。你先出去,让我和她单独聊聊。”
曾颖有些犹豫,这种事,皇上让她和陆锦澜其中一个人来就能办。
可皇上偏偏让她们两个人一起来,分明是有互相监督的意思。
皇帝曾千叮万嘱,让她看着晏维津,不要让晏维津对着陆锦澜乱说。
可此刻陆锦澜竟然要和晏维津单独聊,曾颖实在有些为难。
她瞥了眼一旁的小宫男,悄声道:“陆侯,若只有你我二人,下官一定行个方便。但御前的人在这儿,他会不会……”
陆锦澜回头看了看那名小宫男,亲昵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温声道:“闰年,你把酒留下,陪曾大人出去歇会儿。皇上问起,知道怎么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