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极其屈辱又充满诱惑的念头,在李若兰的心中疯狂滋生。
去求她?
去求那个自己恨不得食其肉丶寝其皮的贱人?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她强烈的自尊心狠狠掐灭。
可当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棵气息奄奄的“苍龙探海”上时,对丈夫怒火的恐惧,最终还是压倒了那份可笑的骄傲。
一刻钟後,静思院迎来了它最意想不到的访客。
李若兰站在院门口,看着那个正悠闲地坐在石凳上,就着清风翻看一本旧医书的素衣女子,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尽管那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挣扎。
“凌氏,相爷的‘苍龙探海’……病了,你……随我去看一看。”
凌紫霞闻声,缓缓擡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李若兰那双充满了别扭与不甘的眼睛。
她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意外或受宠若惊,只是轻轻合上书卷,站起身来,柔顺地福了一福。
“是,母亲。”
那声温顺的“母亲”,听在李若兰耳中,却比任何嘲讽都更加刺耳。
丞相书房前庭,早已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下人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待着即将上演的奇迹,或是笑话。
当李若兰领着身形单薄的凌紫霞出现在衆人面前时,现场顿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新来的丶充满了神秘色彩的妾室身上。
凌紫霞对周围的目光恍若未闻,她径直走到那棵濒死的铁树前,蹲下身子,开始仔细地观察。
她的动作很慢,很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个垂危的病人。
她先是伸出手指,轻轻拈起一撮盆中的土壤,放在鼻尖轻嗅。
随後,她又用指腹,缓缓抚过那枯黄的针叶和干瘪的树皮,双目微阖,像是在用心感受着什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李若兰的掌心已经紧张得渗出了汗水。
许久,凌紫霞才缓缓站起身,转向李若兰,声音依旧轻柔而平淡。
“母亲,此树并非生病,也非中毒。”
衆人闻言一片哗然。
一名老花匠忍不住上前一步,拱手问道:“这位……姨娘,此树生机断绝,若非病非毒,又是何故?”
凌紫霞的目光扫过衆人,淡淡地说道:“是它自己,不想活了。”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荒唐!植物乃无情之物,岂有生死之念!”那老花匠气得吹胡子瞪眼。
李若兰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她觉得凌紫霞是在故意戏耍她。
“凌紫霞,你若没有办法,就不要在这里妖言惑衆!”
面对质疑和呵斥,凌紫霞的脸上依旧是那副逆来顺受的神情。
她没有争辩,只是轻声说道:“请母亲赐我一碗清水,一片庭中青松的松针。”
尽管心中充满了疑虑,但李若兰此刻已是骑虎难下,只能挥了挥手,示意下人照办。
很快,一个装满了清水的白瓷碗,和一片翠绿的松针,被送到了凌紫霞的面前。
在数百道目光的注视下,凌紫霞伸出两根纤纤玉指,捏住了那枚小小的松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