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响起。
沈书小心地关上木柜,到桌前放下茶杯。
“你俩睡了?我。”穆玄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等会。”
门从里面打开,沈书困意浓重的脸出现在门缝里,他拉开门,看到穆玄苍和李维昌二人在门外站着,李维昌则仍在向左右看。
沈书把人让进屋内。
“你哥去哪儿了?”穆玄苍左右看看,看到桌上有没收拾的碗筷,便道,“阮苓回来了?”
沈书让李维昌关好门,李维昌看他脸色,便知道有事,在门边站着,将门和窗户都留了条缝,不时过去看看。
“确定是她?”穆玄苍安静地听完沈书说话,神色如常道,“没事,不用怕,咱们依样画葫芦,她能偷走,我们就能偷回来。这麽短时间,她断然不可能把东西转出驿站。”
“她有一名手下。”李维昌提醒道。
穆玄苍却显得胸有成竹。
沈书反应过来,不太确定地问:“你让人盯着这间驿馆了?”
穆玄苍与穆华林为争夺胡坊手中的王族金印,号令马场交出数千匹战马,穆华林做主,让洪修一举取代穆玄苍的门主之位。然则云都赤秘密统领的暗门并未完全驯服,洪修能成为门主,与其说是穆华林的命
令,不如说是他多年暗中经营,早已经收买了暗门中许多头目,两股力量的作用下,洪修顺利坐上门主之位。兀颜术死後,穆玄苍的门主也不是白做的,同样培植起了自己的势力,于是暗门以淮水为界,穆玄苍和洪修各踞一方。
北方的暗门系统,正听令于穆玄苍。如果暗门的监视网络到现在仍然有效运行,那穆玄苍只需要确认沈书携带的地图中,沈书要接头的这个金罗汉,正是自己的老相识,便可以留给手下去守住金家的门,不必再亲力亲为。
“察罕脑儿也有你的人?”李维昌怀疑道。
穆玄苍拈起一片冷透的肉放在嘴里,缓慢地咀嚼。
“那你不早说?咱们就应该一不做二不休,把那个女人解决了。”
李维昌此言一出,沈书才知道穆玄苍和李维昌私下二人已经沟通过,要在路上解决阮苓。那为何又会被纪逐鸢三言两语打消这念头呢?还是穆玄苍自信在察罕脑儿的地界上,阮苓翻不出什麽风浪来?
沈书主动替穆玄苍开脱道:“阮苓江湖经验丰富,活捉过康里布达,不好对付。等个万全的时机再除去她也不迟。”
三人一阵沉默。
外面有人接近,李维昌几乎立刻便察觉了,接着李维昌拉开门,让纪逐鸢进来。
一身黑衣的纪逐鸢暴露在烛光里,同李维昌尴尬地对视片刻,推开他,入内摘了面罩。
“怎麽样?有发现吗?”沈书忙问。
纪逐鸢看了一眼穆玄苍,有点犹豫,最後还是说:“是她,那个引开我的人是她的手下,身形完全一致。我很小心,她没有察觉到,房间里有两个人,阮苓和她那个手下。他们用蒙语交谈,我听不懂。”纪逐鸢神色显得烦躁。
“她的表情语气呢?”沈书又问。
“很……高兴。”纪逐鸢眉头紧紧锁着。
沈书:“???”
“你走的时候他们还在说话?”这时穆玄苍开口插话。
纪逐鸢不大乐意地回答:“她的手下离开後,我等了一会才走,阮苓也把玉玺收在柜子里,同
样用一把锁锁住。那柜子是木头的,可以砸开。”
“如果不硬抢,就得拿到钥匙,趁人不在,否则便会惊动她。”沈书越想越奇怪,“她没有让手下连夜把玉玺送走吗?”
纪逐鸢摇头,确定地说:“没有。”他转过身,让李维昌现在就去看看阮苓的手下在做什麽。
现在五个人中,沈书是头头,他指使纪逐鸢,纪逐鸢和穆玄苍商量着办,三人又都能指使李维昌。李维昌无人可以使唤,只得去办。
三个人在房中待着,纪逐鸢旁若无人地过去收拾床铺,确认木柜上挂着的铜锁。
“这破烂不行。”纪逐鸢把锁丢在桌子上。
“我也能开。”穆玄苍道,“雕虫小技耳。”
“我也能。”纪逐鸢道,两人一起看沈书。
“我不能……”沈书险些抓狂,只要是跟纪逐鸢在一起,偷鸡摸狗的事情都轮不到他动手,当然缺乏锻炼。
李维昌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是,阮苓的手下在房间里睡得跟头猪似的,鼾声站在窗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看来今夜没有安排。”穆玄苍道,“要是她让手下把玉玺送走,对我们更有利。”
这样穆玄苍可以让人在路上伏击,少了阮苓,暗门有十足的把握把玉玺抢回来。
“她为什麽不把玉玺送走?”纪逐鸢皱着眉,“她想据为己有?”
“上次被她夺走的是假玉玺,她自己和她背後的人不知道。也就是说……”沈书分析道,“这个时候阮苓留下玉玺,只有她自己知道,而她背後的那个人。”
“孛罗帖木儿?”李维昌询问道。
沈书嗯了声,接着说:“孛罗帖木儿不知道自己手里的玉玺是假的,只会把那玩意当成真的,在他要用的时候,取出来示人。阮苓明着是魏王的人,实则是孛罗帖木儿的人,这个,妥欢帖睦尔一定知道,他的枕边人想让他内禅,把皇位提前传给儿子,他不愿意,自然心生隔阂。对高丽便会有所提防,孛罗帖木儿和察罕帖木儿是
眼下妥欢帖睦尔手中最堪用的武将,阮苓会被派来,应该不是因为魏王,而是因为那名武将。如此两相对照,也可互为佐证,妥欢帖睦尔如今对孛罗帖木儿是寄予厚望的。但孛罗帖木儿既然私下里在搜索传国玉玺,假玉玺应该早就到了他的手里,他没有上交给皇帝。”
“他也不忠。”穆玄苍一个“也”字相当微妙。
在场数人不禁都沉默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