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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第1页)

约定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像被拉长的棉线,在暮色里悠悠荡开。宁晚枫把最後一本练习册塞进书包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笔袋里的硬壳笔记本——那是她特意用来记北京高校资料的本子,边角已经被翻得有些发卷。

窗外的月光漫过窗台,在课桌上投下块菱形的光斑,把她写满批注的纸页照得透亮。

“今天。。。要不要去操场走走?”这句话在舌尖打了三个转,才终于被宁晚枫用气音吐出来。她的手指死死攥着书包带,帆布的纹路在掌心勒出红痕,心脏像揣了只蹦跳的兔子,撞得肋骨发疼。其实从第三节晚自习开始,这个念头就像水草似的缠上来,让她连最简单的历史年表都记不住。

曲桴生正把历史笔记本放进书包,那本包着牛皮纸封面的本子被她按得方方正正。听见问话,她拉拉链的动作顿了半秒,侧头看过来。月光恰好落在她的银边眼镜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让她平日里清冷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嗯。”一声轻应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宁晚枫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晚风卷着操场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初冬特有的清冽。宁晚枫下意识地往曲桴生那边靠了靠,肩膀偶尔擦过对方的针织衫,像触到团柔软的云。

操场的铁门虚掩着,锈迹斑斑的栏杆上缠着几缕干枯的爬山虎,在月光下像幅淡墨画。

跑道上积着层薄脆的落叶,大多是香樟和白杨的叶子,踩上去发出“沙沙”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宁晚枫踢着脚边一片卷边的银杏叶,叶片在塑胶跑道上打着旋,像只找不到方向的蝴蝶。她偷偷擡眼,看见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红色的跑道上并排延伸,偶尔交叠又分开,像场无声的追逐。

“刚才物理老师说,下个月要开始统计自主招生意向了。”宁晚枫的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她踢起一颗小石子,看着它在跑道上蹦跳着滚远,“你。。。你想好要报哪所大学了吗?”问这句话时,她的指尖在书包带里绞成了麻花——其实早就从班主任那里听说,曲桴生的物理竞赛成绩足够稳进清北的强基计划,她只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曲桴生的目光落在远处的球门框上,生锈的铁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网兜破了个大洞,被风灌得鼓鼓囊囊,像只张着嘴的怪兽。“还没。”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麽,“要看最终的竞赛排名。”

“你肯定没问题的!”宁晚枫立刻接话,语气里的崇拜藏都藏不住,“上次省赛你不是断层第一吗?我听物理老师说,清北的招生组早就注意到你了,说不定还会给你降分优惠呢。”她其实偷偷查过去年的招生简章,知道清北对省一选手的政策,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被她抄在笔记本的最後一页,连降分幅度都标得清清楚楚。

曲桴生没接话,只是低头踢着脚边的石子。月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宁晚枫看不清她的表情。跑道旁的白杨树落下几片叶子,打着旋飘到脚边,叶脉在月光下像张细密的网。

宁晚枫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她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钻进肺里,却压不住胸腔里的热意。“其实。。。我有想去的城市了。”她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小心翼翼地瞟向曲桴生的侧脸,“我想去北京。”

曲桴生踢石子的动作顿了顿,终于转过头看她,银边眼镜後的眼睛里带着点疑惑,像在等待下文。

“我妈去年去北京出差,拍了好多照片回来,”宁晚枫的手指在口袋里反复摩挲着那张北京地图的折痕,声音放得更柔了,“她说秋天的时候,钓鱼台的银杏道特别美,叶子黄得像金子,踩上去软软的,还有国子监的红墙,配着蓝天白云,像从古装剧里走出来的一样。”她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像在分享无关紧要的旅行见闻,却悄悄把“北京”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那是她熬了三个晚上筛选出的目标,曲桴生可能去的几所顶尖高校,和自己踮踮脚或许能够到的几所大学,都在那座城市里,像散落在棋盘上的棋子,等着被连成线。

曲桴生的目光重新落回跑道,脚尖轻轻碾着那颗小石子,石子在塑胶上留下道浅痕。过了几秒,她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嗯,北京挺好。”

没有反对,没有追问,甚至没有多馀的表情,只有这句淡淡的认同。可宁晚枫的心却像被温水泡过似的,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她太了解曲桴生的性子了,向来惜字如金,对不感兴趣的话题只会沉默,这句“挺好”,已经是难得的积极回应。

“听说那边的大学都特别大,”宁晚枫像是被点燃了话匣子,脚步都轻快了些,“有的校园里还有湖呢,比如未名湖,冬天会结冰,说不定能在上面滑冰。”她其实从来没在冰上滑过,甚至有点怕摔,但上次在地理杂志上看到未名湖的照片时,第一反应就是“曲桴生会不会喜欢这里”。

曲桴生静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算是回应。她的脚步很慢,始终和宁晚枫保持着半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让宁晚枫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比宁晚枫的长一些,像在默默守护着什麽。

走到操场中央时,宁晚枫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夜空:“你看那颗最亮的,是不是北极星?”

曲桴生顺着她指的方向擡头,深蓝色的夜空像块缀满碎钻的丝绒,那颗北极星确实格外明亮,像枚冰冷的钻石,在遥远的天际闪烁。“是。”她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永远指着北方。”

“就像目标一样,对吧?”宁晚枫的目光从星星落回她脸上,黑框眼镜後的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只要朝着它走,就一定不会迷路。”她的心跳得飞快,这句话藏着太多没说出口的期待——希望她们的目标,能指向同一个方向。

曲桴生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看着宁晚枫的眼睛,那里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还有漫天的星光。她突然明白,刚才那些关于北京的描述,那些银杏叶和红墙的细节,都不是简单的分享——那是个小心翼翼的邀请,像只伸出的手,在等待着被回应。

风又起了,吹得跑道旁的白杨树发出哗哗的声响,像有人在低声絮语。宁晚枫的碎发被吹得贴在脸颊上,几缕调皮的发丝钻进她的嘴角,让她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曲桴生下意识地擡起手,指尖在半空中停了停,最终还是轻轻踢了踢脚边的石子,把那点冲动按了下去。

“物理竞赛的最终结果下个月会公布。”她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些,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如果。。。如果去北京,我会告诉你。”

宁晚枫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灯笼,连耳根都透着兴奋的红。她用力点头,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露出两颗小小的梨涡:“好!那我也会努力的!争取。。。争取到时候能在北京见到你。”这句话说得太大声,在空旷的操场上荡开回音,惊飞了树梢上栖息的夜鸟。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麽,脸颊腾地红透了,慌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手指在口袋里把那张地图揉得更皱了。

曲桴生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像被月光融化的冰。“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两人继续往前走,谁都没再说话,却能感觉到空气中流动着某种微妙的情绪。跑道上的落叶被踩得沙沙作响,像在哼一首温柔的歌。月光落在她们交叠的影子上,把那些没说出口的期待,都镀上了层银辉。

宁晚枫偷偷数着两人的步数,一步,两步,三步。。。直到影子再次交叠。她能闻到曲桴生身上的皂角香混着晚风里的草木气息,像首关于秋天的诗。心里的那本笔记本仿佛被月光照亮,那些被红笔圈出的大学名字变得格外清晰——原来朝着同一个方向努力,是件这麽让人安心的事。

曲桴生踢着那颗小石子,思绪却飘得很远。她想起物理老师办公室里那叠清北物理系的宣传册,封面印着庄严肃穆的教学楼;想起後妈上周寄来的信,里面夹着上海几所大学的招生简章,字里行间都是“听你爸安排”的暗示;想起刚才宁晚枫说起北京秋天时,眼里闪烁的光,像盛了整片星空。

或许,北京真的挺好。她在心里轻轻重复了一遍,踢石子的力道都温柔了些。

走到操场门口时,宁晚枫停下脚步,指尖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颗橘子糖,糖纸在月光下闪着透明的光,像只振翅的蝴蝶。“给你。”她的声音里带着点不好意思,指尖捏着糖纸的边缘微微发颤,“刚才路过小卖部买的,挺甜的。”

曲桴生接过来,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掌心,那里暖暖的,带着点潮湿的汗。“谢谢。”她把糖放进校服口袋,能感觉到糖纸的褶皱蹭着手指,像在传递某种温度。

“那我。。。我回家了。”宁晚枫往後退了两步,挥手的动作带着点依依不舍,书包在她背後轻轻晃动。

“嗯,路上小心。”曲桴生看着她的背影,米白色的卫衣在夜色里像朵浮动的云,直到那朵云拐进巷口消失不见,才转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口袋里的橘子糖硌着掌心,像颗小小的太阳。

回家的路上,她把那颗糖剥开来放进嘴里。清甜的橘子味在舌尖散开,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甜,像刚才宁晚枫眼里的光。曲桴生擡起头,看着天上的北极星,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些——或许,是该把书桌里那叠上海高校的简章收起来了,换成北京的。

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单却坚定。巷口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在地上投下圈温暖的光晕,像在为她指引方向。曲桴生摸了摸口袋里的糖纸,那里还残留着橘子的清香,像个未完待续的约定。

有些话不需要说破。

就像那句藏在风里的“北京挺好”,就像那颗被分享的橘子糖,就像此刻朝着同一方向延伸的路,都在诉说着比语言更清晰的期待。

那些关于未来的想象,关于秋天的银杏叶,关于可能在同一座城市的日子,都像种子一样,埋在了这个月光皎洁的夜晚,只等着用努力和时间,去浇灌出一个明亮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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