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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杆(第1页)

横杆

秋季运动会的广播声裹着热浪,在操场上空翻滚。红色塑胶跑道被正午的阳光烤得发烫,踩上去像踩着块温热的烙铁,各班的加油声丶裁判的哨子声丶运动鞋摩擦地面的吱呀声混在一起,织成张喧闹的网,把整个操场罩得密不透风。

曲桴生站在跳高场地的阴影里,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白色运动服的袖口。她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周围总有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像在看什麽稀奇物件。毕竟在所有人眼里,她是那个永远埋首习题册的学霸,不是会出现在运动场上的人。

“真没想到你会报跳高。”体育委员抱着记分板经过,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曲桴生的指尖顿了顿,目光落在远处的横杆上。那根细细的铝合金杆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架在一米三五的高度,像道横在半空的界线。“试试吧。”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麽,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五年前——那时妈妈经常带她出去玩,手里总拿着瓶冰镇的可乐,,喊着“慢点玩,别摔着”。

“曲桴生!这里!”

熟悉的声音像阵清风,突然吹散了耳边的嘈杂。曲桴生擡眼望去,宁晚枫正挤在场地边缘的栏杆旁,手里举着个用彩纸做的加油棒,蓝白相间的校服被汗水浸得有些发皱,黑框眼镜滑到了鼻尖,露出的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

她身边还站着王浩,正举着手机录像,镜头却歪歪扭扭地晃着,显然没把注意力放在取景上。“宁晚枫你挤死我了,”他一边抱怨一边往旁边挪了挪,“不就是跳个高吗,至于这麽激动?”

“你懂什麽。”宁晚枫没回头,眼睛死死盯着场内,手指把加油棒捏得发白,“这可是曲桴生第一次参加运动会,意义重大!”其实她早上六点就起来做加油棒了,彩纸剪了又贴,贴了又剪,最後还是弄得歪歪扭扭,像只笨拙的蝴蝶。

广播里终于念到曲桴生的号码:“高三(一)班,15号,曲桴生!”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助跑线後。阳光直射在脸上,让她下意识地眯起眼,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在皮肤上,有点发痒。调整呼吸的间隙,她的目光又一次越过人群,落在宁晚枫身上——对方正踮着脚朝她使劲挥手,加油棒上的彩纸被风吹得乱颤,像只扑腾的小鸟。

“曲桴生加油!”宁晚枫的声音清亮得像风铃,穿透层层喧闹,精准地落在她耳边,“你超厉害的!跳过去给他们看看!”喊到最後几个字时,她的脸涨得通红,显然用了十足的力气。

曲桴生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她後退几步,摆出助跑姿势,右脚的前掌轻轻点地,像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周围的声音仿佛瞬间退远了,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和远处那道清亮的加油声,在耳边交织成鼓点。

助跑的脚步声由慢变快,鞋底与塑胶跑道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阳光的温度,吹起她束在脑後的马尾。离横杆还有三步远时,她的身体开始前倾,右腿像弹簧般猛地蹬地,整个人腾空而起——标准的俯卧式跳法,腰背在空中弯出流畅的弧线,肩膀微微下沉,双腿自然分开,像只舒展翅膀的鸟。

看台上爆发出一阵惊呼。宁晚枫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道跃在空中的白色身影。她看得清清楚楚,曲桴生的後背几乎是擦着横杆飞过的,距离近得让人屏住呼吸。

“好!”王浩的惊呼声在耳边炸开。

曲桴生的身体在空中划过完美的抛物线,眼看就要稳稳越过横杆。可就在她即将落地的瞬间,不知是气流扰动还是起跳角度的细微偏差,那根细细的铝合金杆突然轻轻晃了晃,像片失去平衡的叶子,朝着场地边缘的方向坠落——而那里,宁晚枫正探着身子往前凑,完全没注意到这突如其来的危险。

“小心!”

曲桴生落地时膝盖重重磕在海绵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疼得她眼前一黑。但她根本顾不上膝盖的疼痛,几乎是凭着本能喊出了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促,像根被突然拉紧的弦。

宁晚枫听到喊声时已经晚了。横杆“啪”地一声砸在她的额角,力道不算重,却带着猝不及防的钝痛,像被什麽东西狠狠撞了下。她疼得瞬间倒抽一口冷气,眉头猛地皱成个疙瘩,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到眼眶,眼前阵阵发黑。

“宁晚枫!”旁边的女生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住她,“你怎麽样?流血了吗?”

曲桴生从海绵垫上挣扎着站起来,右膝传来一阵尖锐的疼,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她什麽都顾不上了,甚至没等裁判举旗示意成绩,就拨开围过来的人群,一瘸一拐地朝着宁晚枫跑过去。白色的运动服在攒动的人头中穿梭,像一道急切的光,劈开了喧闹的人潮。

“真没事?”

她冲到宁晚枫面前,胸口因为急促的跑动剧烈起伏着,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声音完全没了平时的清冷,带着明显的慌张和急切,像被打乱的鼓点。她的指尖悬在宁晚枫的额角前,几次想碰又猛地缩回来,银边眼镜後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瞳孔因为紧张而微微收缩。

宁晚枫原本疼得有点委屈,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可看到曲桴生这副样子——头发散乱,膝盖明显不对劲,连眼镜都歪了,却还是急急忙忙跑过来,心里的委屈突然就烟消云散了。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冲曲桴生露出个大大的笑容,黑框眼镜後的眼睛亮得惊人:“没事没事!就轻轻碰了一下,跟挠痒痒似的!”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事,她还特意晃了晃脑袋,结果动作太大牵扯到额角的伤,疼得“嘶”了一声,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眼泪还是没忍住滚了下来,顺着脸颊滑到下巴,像颗晶莹的露珠。

曲桴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像被人用手拧成了疙瘩。“别乱动。”她的声音沉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终于还是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宁晚枫额角的红肿处。那里已经起了个小小的包,温度比别处高些,像块发烫的小石头。她的动作轻得不能再轻,仿佛碰的不是额头,而是易碎的玻璃。

指尖的微凉触感透过皮肤传来,带着点让人安心的力量。宁晚枫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刚才还觉得尖锐的疼痛,好像被这轻轻一碰带走了大半。她能闻到曲桴生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运动後的青草气息,像雨後的草地,清新又让人踏实。额角被碰到的地方,仿佛有细小的电流窜过,酥酥麻麻的,一直传到心底。

“真的没事,”宁晚枫的声音软得像棉花糖,带着点不自觉的撒娇,“你刚才跳得超帅!那个背弓,比我在照片上看到的厉害多了!”她想起上次在曲桴生笔记本里看到的旧照片,少女腾空而起,头发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母亲在时,曲桴生经常去一些体育馆玩跳高。可眼前的曲桴生比照片上更耀眼,阳光落在她汗湿的发梢上,像镀了层金粉。

曲桴生的指尖猛地顿住,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夸奖烫到,触电般收了回来。耳根瞬间泛起红晕,像被夕阳染透的云霞。“裁判还没说成绩。”她的声音有点发紧,目光转向场地中央,却明显没聚焦,显然心思根本不在那根横杆上。

“肯定过了!”宁晚枫说得斩钉截铁,黑框眼镜後的眼睛里满是笃定,“我看得清清楚楚,你根本没碰到杆,是它自己掉下来的,不算数!”她像只护崽的小兽,气鼓鼓地瞪着那根掉在地上的横杆,仿佛刚才被砸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曲桴生的成绩。

裁判这时举了白旗,示意试跳成功。看台上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王浩举着手机在栏杆上蹦跳,喊得比谁都欢:“曲大神牛逼!这高度轻松拿捏啊!”

曲桴生却像是没听到这一切。她的目光始终没离开宁晚枫的额角,眉头依然紧紧锁着,像是解不开的难题。“去医务室看看。”她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像在下达某种指令,“这里离医务室不远,让校医看看才放心。”

“真的不用,”宁晚枫连忙从口袋里掏出片创可贴,是草莓图案的,边角还印着小小的爱心,“你看,我带了这个。”她小心翼翼地往额角贴,可因为看不到位置,贴得歪歪扭扭,一半在头发里,一半挂在眉骨上,像只调皮的小蝴蝶。

曲桴生看着那片歪掉的创可贴,突然伸出手,轻轻把它揭了下来。透明的胶面粘下几根碎发,宁晚枫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额角贴上了片新的创可贴,位置刚刚好,边缘服服帖帖地粘在皮肤上,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你。。。”宁晚枫的脸颊瞬间红透了,说话都开始结巴,“你怎麽。。。怎麽知道我带了创可贴?”

“上次你说走路总爱磕磕碰碰,口袋里常备着。”曲桴生的声音很轻,像怕被风吹散,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记得这麽清楚,耳根的红晕又深了几分,像染上了胭脂。她转身往场地中央走,脚步却比刚才慢了许多,右腿落地时明显有些吃力,走到一半又忍不住回过头,目光落在她额角的创可贴上,“要是疼得厉害,别硬撑,让同学陪你去医务室。”

宁晚枫站在原地,擡手轻轻摸着额角的创可贴,那里好像还残留着曲桴生指尖的温度,暖暖的,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照在身上,刚才被砸到的钝痛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反而像被什麽东西填满了,胀胀的,甜甜的,像揣了颗融化的糖。

接下来的试跳,横杆升到了一米四。当曲桴生再次站在助跑线後时,整个跳高场地都安静了几分。宁晚枫屏住呼吸,攥紧了手里的加油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道白色的身影。

助跑丶起跳丶腾空。。。这一次,曲桴生的动作更加舒展,身体在空中划出的弧线完美得像教科书。横杆稳稳地架在支架上,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落地的瞬间,看台上的掌声几乎要掀翻屋顶。曲桴生从海绵垫上站起来,膝盖的疼痛让她踉跄了一下,但她的第一反应不是看裁判的旗语,而是立刻朝着宁晚枫的方向望过来,目光里带着明显的询问,像在确认她是否安好。

宁晚枫用力地朝她挥手,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她知道,刚才那根掉落的横杆,像一道无形的桥,悄悄拉近了她们之间的距离。而曲桴生那句带着急意的“真没事?”,则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了圈圈甜美的涟漪,久久没有散去。

关心从来不需要刻意表达,就像跳高时下意识的呼喊,就像不顾成绩的急切询问,这些藏在细节里的在意,比任何华丽的语言都更能说明心意。而额角那片小小的草莓创可贴,像一个温暖的印记,记录着这个喧闹的午後,和那份在阳光下悄然生长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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