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以瑞王的德性,这所谓的弑父行凶,不过是他逼迫人家小姑娘就范的手段罢了。
想明白这其间的因由,宁安不由得对里间那个可怜的小姑娘又生出了几分同情。
若非她母亲当年糊涂,招惹了不该得罪的人。
她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宁安抬眸凝望面前的萧渡,不禁问道:“你救下她,便无异于和瑞王作对。接下来,你又如何打算?”
萧渡不急不缓地拨动手中念珠,嗓音轻缓,“诸行无常,不可说。”
听了他这话,宁安不由得冷笑:“那你将她送到我这里作甚?”
萧渡神色不动,“寺中行事多有不便,只是劳烦姑母先照看她一阵,明日,自会有京兆府的人过来接她。”
宁安细眉上挑,嗤道:“本宫看你这些年在慈恩寺修的不是佛道,而是无情道罢?怎么对故人还这般铁面无私?”
“这么可怜的一个小姑娘,你也舍得将她送到牢狱受苦?”
萧渡没有应答。
正此时,宁安让人去请的府医终是提着药箱赶来。
他先是拜见了外间的这两位贵主,随即在宁安的吩咐下进屋为沈玉蓁切脉。
因着他的到来,原先谈论的事情自是不便再议。
宁安便也不再在意萧渡的回答,转而问起府医玉蓁的情况。
府医在简单的望闻问切之后,得出了和清和大差不差的结果,嘱咐她好生调理几日即可。
临行前,又留了退烧的药方,“这位姑娘至今未醒,或许便是因为她体弱的缘故,待她烧退了,应当便能苏醒了。”
宁安让侍女接过药方去煎药,然后又坐到玉蓁的榻侧,静静地端详着她的睡颜,试图再透过她看看故人。
萧渡也没有理由再多留。
他缓缓起身,提醒道:“姑母,瑞王不会善罢甘休。这两日,公主府亦得小心。”
宁安和瑞王虽是名义上的兄妹,但天家向来无情,他们之间也无甚情谊可言。
尽管如此,宁安还是知晓瑞王的为人,清楚他的手段。
若是他得知这位女郎就在她的府中,想来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将她掳走。
宁安唇角轻翘,笑问:“你都把她送到本宫这儿来了,难道还不放心吗?”
萧渡确实也是因为信任宁安,所以才将沈玉蓁托付给她。
闻言,他眼睫微垂,道:“有劳姑母。”
***
沈玉蓁是在当日的下午苏醒过来的。
公主府的侍女来来回回地为她擦身、冰敷,忙活了整个上午,她才终于退烧。
宁安得知消息,匆忙赶了过来。
一进屋,便瞧见榻上躺坐的年轻女郎。
由于将将苏醒,她的意识显然还有些迷糊,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像是蒙着大雾,满是懵怔和茫然。
直到这时,宁安对上她那双含情目,才发觉她其实和陈映若有着极大的差别。
若说陈映若是带露的倾国牡丹,清丽娇艳,那她便是枝头摇摇欲坠的梨花,清冷又遥远,却更容易让人生出怜惜。
四目相对之时,宁安也不由得心头一紧。
她提裙坐到玉蓁榻侧,执起她的小手,关切问道:“好孩子,好些没?”
宁安年轻时亦是美人,岁月非但没有折损她的容颜,反倒是让她沉淀出愈发雍容华贵的风致。
玉蓁一见她,便知她身份非富即贵,而后又听到旁边的侍女唤她殿下向她问安,她终是回过神来,连忙掀被想要下榻,朝宁安行礼。
宁安又怎么舍得她拖着病体这般折腾,于是连忙按住她肩膀,温声道:“你身子还未见好,别乱动。”
她嗓音轻柔,面上的神情又确实含着显而易见的怜爱。
玉蓁迎上她关切的目光,竟生不出任何的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