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安地紧攥着细指,长久的沉默暴露了她的心余力绌。
萧渡察觉她的迟疑,似是安抚地说道:“不急,晚些再做决定也不迟。”
闻言,玉蓁茫然地抬起头来,凝眸望向他。
但见他神情自若,仍旧是无悲无喜的模样。
身在凡尘,却不似凡尘中人。
玉蓁看不出他的半点情绪。
还是尉凌插话解释道:“还请姑娘先随我们走一趟,去见一个人罢,见过了,姑娘自然就知道了。”
而且他们这时过来,也只是为了接她。
说这话时,他不禁悄悄打量着面前的玉蓁。
实在无法将这样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和谋害瑞王的刺客联系在一起。
也不能想象,她昨日是如何将自家主子拉下的神坛。
尉凌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和审视,玉蓁迎上他的目光,只觉万分的不自在,还有些许的困惑。
她不太懂,尉凌为何要这般看着他。
但比起这个,玉蓁更在意的是他的话——
“你们要带我去见,究竟是何人?”
尉凌眉梢微挑,故作神秘,“你跟我们走便是。”
起先玉蓁还惦念着长公主那边,但尉凌告知她长公主尚未起身,她现在去了也无用。
一番抉择过后,玉蓁终究是决定先和他们同行。
恰逢此时,之前得她吩咐去打水的侍女去而复返。
玉蓁便将自己的动向告知予她,以免长公主之后追问起来,无从作答。
随后她又让侍女取来帷帽,跟在萧渡和尉凌的身后离府。
其实按理说,碍于礼教的束缚,她和萧渡本不该同车。
但此行不宜张扬,他们也不可能同时备好两辆马车。
更何况,萧渡眼疾未愈,他又素来有光风霁月之称,玉蓁与他同行,倒也不觉失宜。
许是为了低调行事,他们今日乘坐的马车依旧没有任何的徽记,看着平平无奇,但也不同于昨日的那辆,以免瑞王的眼线留意跟踪。
车内勉强称得上是宽敞,座上铺着暗青祥云瑞兽锦垫,地面亦有同色的波斯绒毯,车厢的中间,有一方钉牢在地板的茶几,上面的鎏金瑞兽香炉缓缓吐出香烟缕缕,华贵而又雅致。
玉蓁不敢靠萧渡太近。
他坐在主位,她便落座于靠左临窗的位置,和他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玉蓁紧攥着放在膝上的小手,微垂着睫羽,始终没有抬头看他。
也无从开口,打破这份僵持的静谧——
不管怎么说,这回又是他救了她。
若非他以京兆府的名义接她离开,她继续留在瑞王府,恐怕之后等瑞王醒来,迎接她的只有无尽的磋磨。
她进瑞王府,本来并没有抱着生的希望。
谁知道,她又得了他的出手相助。
玉蓁不知道,他的这份恩情,她今生如何能报答。
她沉浸在千回百转的情绪当中。
全然没有料到,马车行过一处凹凸不平的地面,带起一阵颠簸。
玉蓁猝不及防,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后倾去,直至倒在男子的肩头,小手撑着他的胸膛。
萧渡也下意识地伸出手,虚虚扶在她的腰侧。
霎时间,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萦绕鼻端,占据了她的呼吸。
似曾相识的画面,让她倏然忆起昨日在逼仄车内发生的种种。
她的主动勾缠、他们的亲密无间,都像是走马灯一般,一幕幕浮现在她的脑海。
这些回忆断断续续,遥远而又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