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榭还沉浸在刚才那震撼的景象中,眼底似乎还残留着烟花璀璨的光影。
手背上传来君谦掌心温热的触感,在微凉的江风中格外清晰。
他没有抽回手,任由君谦握着,一种无声的亲昵在两人之间流淌。
“有点吵了,”君谦微微倾身,靠近程榭耳边低声说,温热的气息拂过程榭的耳廓,“陪我回房间拿件外套?江风有点凉了。”
他的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但程榭对上他那双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的眸子,心跳不由自主地又快了半拍。
他隐约觉得,这或许不仅仅是为了拿外套。
程榭点了点头,没有戳破。
君谦笑了笑,自然地牵着他,穿过三三两两交谈的人群,朝着通往客舱的楼梯走去。
偶尔有同学投来好奇或了然的目光,两人也只是坦然点头致意。
君谦的房间在下一层,比程榭的那间更为宽敞,是带有一个小客厅的套房。
房间里的灯光调得很柔和,温暖的光线洒在米色的地毯和深色的木质家具上,营造出一种私密而宁静的氛围。
君谦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薄款的米色针织开衫,却没有立刻穿上,而是随手搭在了沙发扶手上。
他转过身,看向程榭。
程榭正望着舷窗外,江岸的灯火在他清澈的眼底投下细碎的光点,侧脸线条在柔和光线下显得有些柔和,不再像平时那样清冷。
墨黑的发丝间,那些细碎的闪粉在灯光下偶尔折射出一点微光。
君谦的心口像是被什麽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柔软而滚烫。
他走到程榭身边,没有靠得太近,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温柔:“还在想刚才烟花的事?”
程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有。”他顿了顿,像是为了找点话说,目光落在君谦搭在沙发上的开衫,“你不冷吗?”
君谦低笑一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程榭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和那双眸子里映出的丶小小的自己。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程榭的手腕,将他微凉的指尖引领着,再次贴在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
他声音很轻:“我成年了。不会铁窗泪了。”
程榭怔怔地看着他,看着君谦眼中那个小小的丶慌乱的自己,看着他胸前那枚疯狂闪烁丶代表着自己此刻所有慌乱与悸动的“心”。
所有的理智丶所有的冷静,在这一刻全都土崩瓦解,只剩下最原始丶最真实的情感汹涌而来。
他反手,用力握住了君谦的手。
指尖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
君谦感受到他的回应,嘴角的弧度彻底绽开,那是一个毫无保留的丶充满了幸福和喜悦的笑容。
他另一只手轻轻擡起,抚过程榭的脸颊,指尖温柔地蹭过他发烫的耳垂,拂过他发间那些细碎的星尘。
这一次,没有再被打断。
他缓缓地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彼此交融。
君谦的吻,终于轻轻地丶珍重地落在了他的唇上。
起初只是柔软而试探的触碰,如同羽毛拂过,带着小心翼翼的珍惜。
随即,那触感变得温热而真实,带着君谦特有的清冽气息,温柔地覆压下来。
程榭生涩地回应着,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君谦腰侧的衬衫布料,细微的褶皱蔓延开来。
他能感觉到君谦揽在他腰後的手臂微微收紧,带来一种令人安心的禁锢感。
窗外的江水静静流淌,城市的灯火无声闪烁。
房间里,只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和那两股疯狂跳动丶彼此呼应的心跳,汇成一首无声却最动人的乐章。
陌生而汹涌的潮水漫上来,淹没了熟悉的岸线。
一艘迷失了航向的船,被温暖而有力的洋流包裹着,推向未知的令人战栗又渴望的深海。
理智的堤坝在浪潮拍击下寸寸松动,碎裂成漂浮的星光。
节奏起初是试探的丶缓慢的潮汐,小心地拍打着陌生的岸线。
渐渐地,浪潮积蓄起力量,变得汹涌而绵长,一次次将意识推向浮浮沉沉的边界。
那枚心形吊坠,依旧执着地闪烁着蓝光,只是那光芒的频率彻底失了控,急促丶明亮丶狂乱,毫无规律地明灭,如同风中残烛,又如同濒临爆发的星体,忠实地映射着赠予者此刻被推至极致的丶无法思考的感官风暴。
在某个抵达顶点的瞬间,所有声响与光芒都仿佛被极致地拉长,继而坍缩成一片空白无声的宇宙。
唯有胸腔下两颗疯狂撞击的心脏,以几乎要碎裂的力度,共同敲击出最後一声贯穿灵魂的丶震颤的休止符。
馀韵如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疲惫而柔软的躯壳,紧密相拥,如同两株依偎的藤蔓。
窗外的江水依旧不知疲倦地流淌着,承载着游轮,驶向更深沉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