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老板。”这可真是要什麽有什麽,言锦轻拂着还有些冰凉的花瓣。
他与宿淮许久未见,当真想不出他变成了什麽模样,这样想着,心中忽然生出更多期待来,是以第二日风雪稍停便啓程继续赶路。
也就是这时,言锦才发现事情被他想得太简单了。原以为在客栈为他提前准备的东西已经够了,没成想一路上这类事情竟未停过。
沿路上,但凡有人听说是扬州言家的马车,便会有人送吃食和炭火热水。入住的客栈也必然有人提前打点,照例送上衣物丶驱寒药和一枝花,即便没有珍贵的花,也会托人送上一碟糕点赔罪,再在下一家客栈送一大捧补上。
最让言锦惊奇的是,他的口味在离开三生堂的这几年中发生了些许变化,这样的事太常见,他未曾刻意与旁人说过,更不曾写信告知,然而宿淮都知晓,甚至比他自己还了解自己的喜好。
第一次言锦十分惊喜,第二次心中欣慰,第三次也甚是开心,等到了沂州景宁镇时,他已经麻木了,下马车头一件事便是接过早早等候他的陌生人送的花和吃食。
言锦捏了捏脸颊上的肉,沉默半晌,狠狠一扶额。
赶了这麽多天的路,不说清瘦一点,反而胖了许多,说出去谁信啊!
马车和赶车的夥计已经离开,他静立在街口,目光轻轻掠过往来的人与街边林立的铺面。三年光阴如水漫过,这里的模样已悄然改换,添了许多陌生面孔,一种微妙的生疏感自心底浮起,竟使他生出几分近乡情怯的踌躇来。
突然,不知是谁眼尖喊了一声:“言大夫回来了!”
这一声仿佛一滴水落进热油里,整个街道瞬间沸腾起来。
人们从店铺里丶屋檐下涌出,脸上洋溢着真挚的喜悦,他们迅速找到言锦的位置,将整个街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言大夫!真是你回来了!”
“瞧着气色还不错,路上辛苦了吧?”
“快,这是我刚蒸的板栗糕,还热乎着,您尝尝!”
“我家新做的腊肉,一定得拿上一条!”
转眼间,言锦怀里就被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热腾腾的糕点丶熏制好的腊味丶甚至还有一壶烫好的酒。
言锦一下呆愣在了原地,他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又看了看那些熟悉的笑容,心中的一块大石猛地落地。
言锦心中暖融融的,笑着问道:“你们怎麽知道我今日回来?”
药材铺的陈老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乐道:“你这抠门赖皮的言大爷离开三年多,我们过得可自在,眼见着你要回来了,可不得防着点,常常打听消息?”
“说什麽话呢?”卖烧鹅的王婶踢了他一脚,扬声道,“哎哟,这还不是宿淮大夫早就嘱咐下的!他说啦,您大概就是这几日到,让我们多瞧着点街口。”
“是啊是啊。”旁边酒馆老板附和道,“宿小大夫半月前就挨家打过招呼了,让我们多照应些。”
“言大夫,你走了这几年镇上都没有往日热闹了,我们可想你,天天眼巴巴等着。”
“言大夫你以後还走不?”
又是宿淮。
言锦抱着满怀的心意,心头那根弦将要被轻轻拨动,结果还没拨成功,就被大家簇拥着往三生堂去。
突然,在这片欢腾的气氛中,一阵刺耳的争吵声从不远处传来。
“哼!说得好听!什麽言大夫?他呀,早就嫌我们这穷乡僻壤,打着奔丧的名头一去不回了吧!”一个尖利的声音高喊着,“还什麽活菩萨,什麽大善人,走了那麽久你们还眼巴巴地等着?别做梦了!”
人群的欢笑戛然而止。
“你放屁!”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他怒道,“宿大哥说了,言大哥这几日就回来了,你不过是记恨三生堂戳破了你四世馆用假药,诋毁他罢了!”
“宿淮说回来就会回来?他是言锦肚子里的蛔虫?”尖利的声音嗤了一声,“李大生,你们那姓李的老婆子都被言锦治死了,你还替他说话!”
“不许你侮辱婆婆和言大哥!”
李大生大吼一声,紧接着打斗声传来。
言锦眼中的笑意骤然消失,他将手中的东西交给身旁的人,循声赶去,只见前方小巷内,一个中年男人正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对着李大生大打出手,李大生终究是瘦弱了点,凭着一股蛮劲撑了一阵,便无力抵抗被按在地上揍。
突然,中年男人手上一痛,一瞬间整条手臂都变得酸麻异常,忙低头看去,只见手背上不知怎的扎了一根银针,针上泛着青绿的荧光。
也就是这时,他才发现在这小小的巷子中已经被镇上的百姓围堵起来。
他的腿顿时抖成了筛子,他连连後退:“你们要干什麽!我解决个人恩怨,和你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