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糯赶着把积压的工作处理了,她只给酆理发了一句我有事先走了,等飞机起飞,酆理收到了一条朋友圈提醒。陈糯带着机场定位的飞机舷窗照片和一句下一站见。晚上酆理人在俱乐部,今晚的驻唱歌手人气很高,后面的酒吧格外热闹。褚春晓看了眼坐在吧台的大老板,问:“那位邱还好小姐呢?”酆理不喝酒,在这样的场合也喝保温杯里的水,路过的人看了她好几眼。“回去工作了。”说完酆理补了一句:“可能。”陈糯自己说的歌红人不红也确实是一个理由。她也没什么粉丝跟行程,换作其他歌星可能不用酆理搜索,消息都能推送到眼前。但陈糯不是,大明星是戏称,本质上她依然没什么浓重的星味,擅长在人群里隐匿行踪,只有酆理会在一群上学的人潮里精准地识别她的背影。褚春晓没多问,她关心俱乐部旗下赛车手的比赛,问:“比赛审批下来了吗?我听说冠名商已经定下来了,那车手服和头盔……”她有自己的事业,但也是酆理的合伙人,即便专业和摩托车毫不相关,本人也凭借好几次平面车手造型出过圈,也算是绝佳的宣传角色。酆理手机的新消息就是工作人员发来的审批通过。她点头,撑着脸看驻唱歌手灯下不太真切的面孔,像是想到了很多年前在亭台间唱歌的陈糯。褚春晓没打扰酆理瞬间的怔忪。认识对方到现在,酆理给人的感觉时而桀骜,时而温柔,偶尔还会露出几分不符合年龄的顽劣,像是她以前都是这样的。俱乐部的小车手都崇拜酆理,想成为她这样完成德尔岛赛的车手,却不知道这样的人也有整夜不睡靠听演奏企图入眠的时候。这些不是褚春晓作为合伙人和朋友能解决的问题。之前她不知道酆理的挣扎源头是什么,看见音乐节从舞台跳下来在抖动的录制镜头里朝着酆理奔去的女人之后。她明白了。酆理卡在过去和现在的缝隙,需要有人拉她一把。一曲唱完,换成了dj打碟,成年人的舞池热闹,酆理没有半点下去的心思。褚春晓想起白天来过这里的人,“对了,姜珞下午来过,问了我点事。”酆理也不意外:“邱蜜的事?”褚春晓点头:“我说她现在住在你的房子,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褚春晓在国外上学的时候就听过姜珞的名字。那时候搞艺术的都跃跃欲试,没想到大小姐取向是搞体育的,一般的体育她还看不上,她喜欢极限运动的。唯一一个例外就是上次谈的乐队女友。褚春晓对乐队没什么了解,反而是女朋友喜欢这个小众的国外乐队。主唱是个混血女人,麦色肌肤,眼窝深陷,经典造型就是湿发背心,背着吉他,野性和张力能冲破屏幕。褚春晓不知道酆理有没有见过那位主唱,只是多看了酆理两眼,心想混血也没酆理这种赛场上的松弛感。就算不做车手,酆理现在偶尔开几圈玩玩也很抢眼。褚春晓不敢说又良心不安,换了个迂回的问法:“姜珞现在是单身吗?”酆理完全不关注,“大概吧。”她在国外也不是姜家人住在一起。这段认回更像是利益交换,还有濒死的老人一点良心馈赠。但和老李比,这个亲生父亲差远了。如果开口喊一声父亲能换来之前所有的欠款消失,她也能以崭新的面目重新站到陈糯身边,也不亏。只是高收益向来伴随着难以估算的高风险,酆理差点粉身碎骨,命丧赛场。更可怕的是,她差点忘了初衷。褚春晓哦了一声,她不擅长这种提问,显得干巴巴的,“那上次那个歌手……”酆理:“有话直说。”褚春晓:“说不出口。”酆理也没勉强,“那算了。”她手机消息很多,全是工作,之前褚春晓就发现她几乎没什么私人的时间,干脆换了个问题:“你和邱蜜是重归于好了吗?”酆理笑着摇头:“我和她应该……”酆理和陈糯有过实质性的关系,但那并不美妙,又困于当年的现实,她记忆重回,也很少特地回想。她笑了笑:“没真正好过。”看酆理的长相总觉得她的青春期应该轰轰烈烈,褚春晓不知道她的过去是家破人亡的轰轰烈烈,更不知道这个看着应该恋爱经验丰富的人有且只有一个人,也无法定义那一段算恋爱还是相依为命。女人的手指敲了敲玻璃杯,驻唱换了一首九十年代的摇滚,舞池人头攒动,酆理无动于衷,眼神在褚春晓看来却带着几分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