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融融,北境的风裹着沙砾刚掠过钦州城头,城卫营的铜哨便骤然刺破了晌午的宁静。
门尉黄烈正低头擦拭腰间环刀,耳尖先捕捉到不对劲——他现在城墙之上往远处看去,耳中传来的不是寻常商队的骡马嘶鸣声。
马蹄阵阵,偶尔还有一阵刀剑相接的金属声,正从城东北郊里断断续续飘来。
只见一名身穿布衣却有着一身了得骑术的青年男子正顺着官道朝着府城方向疾驰而来。
他的身后滚滚浓烟内依稀可见许多马蹄。
最前面的那名男子怒目圆睁,到了城门之下人还没勒住缰绳,便对着还在排队进城的百姓吼道:“快进城!胡人来了!”
他刚说完话,浓烟中瞬时飞出好些箭矢,马上青年抬剑挡下,可城外正要进城的百姓却纷纷遭了秧。
门尉黄烈见状立刻脸色大变,他刚要下令调人下去清剿,却见官道上另外几匹骏马更是风尘仆仆朝着城中冲来。
这几人身后背着令旗,手中马鞭更是挥舞不停,城下混乱,哀声遍地的百姓他们视若无睹直接冲翻进城,口中还道:“燕、幽、并三州急令!胡骑急行南下快让我们入城!”
这句话像一滴水砸进了滚热的油锅之中,同一时刻听令黄星烨前来传话的那人听见这消息也是大吃一惊!
黄烈冲下门楼一把抓过急令,泛黄的麻纸上字迹潦草得几乎要破纸而出:
胡骑佯攻燕凉关,拖住整个燕州大营的同时,又分别在东西两侧各集结三万胡骑,从并州连云峡以及幽州西境堡寨突袭。
其中,并州粮道遭劫,幽州西境堡突袭之后被焚,胡骑在并幽两州肆虐不说,还要对燕州大营那边形成包围之势。
可是更要命的是,还是有数千胡骑绕开前线,乔装成流民南下,恐已入钦州地界!
“真是胡骑!”
黄烈瞳孔骤缩,刚要传令封城,城头了望哨突然大喊:“尉官!西北现可疑人影都是骑马带刀的!”
···
消息传进钦州府时,知府韩英正与通判苏照以及其他参军们议事。
突闻此事时韩英手中的青瓷茶盏“哐当”砸在案上。
韩英盯着急令上“三州防线一夜崩溃”的字样,声音颤:“燕州大营那么多兵马怎么会被全部拖住?狼烟到如今还是一道未点。并幽两州胡骑突袭,还有数千名骑兵急行南下,怎么到现在才传来消息?!”
镇将石策是个年纪轻,性子急的汉子,他猛地拍案站起来:
“大人!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胡人也知道燕州难攻,拖住燕州军,宁愿花精力绕开燕州防线,走了并州和燕州的防区!
如今三州求援,咱们不仅要考虑南下的急行胡骑,还要想着支援燕州。
燕州大营的兵若是保住,才能保住咱们后面的安生日子啊!”
一旁听着的话苏照神色惊疑不定,他坐在那里,手在桌子下面猛地攥紧!
好像有什么事情他是忘了的?
耳边韩英和镇将的话还在继续:“钦州府城门尉这边满打满算才两千人,得赶紧闭城!然后派人组织乡勇民兵、还要立刻将南边钦州大营的兵给调回来!哦,还有,往京城急报!”
正吵着,黄烈的亲卫撞开议事厅门,满头是汗:“大人!四门已封,但是胡人的骑兵如今正在城外肆虐,进不了城,周遭村落庄子可要倒大霉了啊!”
韩英眼前一黑,扶着案角才站稳。
他想不通,北境四州里,独它钦州不与胡人接壤,其他三州都是和胡人对峙百来年。
燕州的重甲、幽州的弓弩、并州的游骑,哪一个不是大梁的屏障?
怎么会突然就让胡骑像捅破窗户纸似的穿过来,还摸到了钦州城下?
石策已拔出佩剑,大步往外走:
“末将去北城门督战!大人,您得立刻下令,不要让城中自己先乱了起来。
这些胡骑来得蹊跷,说不定不止信中所言的数千名,眼前这些——他们怕是想先乱了钦州,急再等北境三州中,只要有一州彻底突破,他们便能直接率主力直接南下!”
···
今日城内不知为何如此喧闹,正在铺子里躲懒看书的柳致远听见铺子外越喧闹的声音终于是看不下书。
“怎么回事?”
柳致远走到门口,就见铺子里的小厮一脸见了鬼似的冲进铺子里。
“不好了,掌柜的!胡人、胡人南下了!”
“什么?!”
柳致远身子晃了晃,一把按住小二肩头再三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哪来的消息?!”
“外面、外面都是官差和士兵,说、说封城了,外面都是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