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洋一句话都不想说,也没问原因,直接把漆星抱进自己卧室,“砰”一声摔上门。
他从书包里随便抽了本书,又找了根笔,让漆星趴在床上画画,自己开了电脑打游戏,鼠标摁得“咔咔”响。
等屋外的邹美竹和屋里的漆星都安静下来,漆洋把漆星抱回给邹美竹,才去浴室里洗澡。
水流浇在头上时,牧一丛的名字又钻了出来,洗得漆洋一脑袋火。
一直到半夜快一点,漆洋都关灯准备睡觉了,手机才在枕边“嗡”的震了一下。
牧一丛:刚看到,怎么了?
漆洋直接攥着手机坐起来给他打字:你干嘛去了?
牧一丛:吃饭。
漆洋:你怎么不吃到明年?
牧一丛:来找我了?
去你妈的。
漆洋把手机一扔,忿忿地倒回被窝里。
躺下没两分钟,他掀开被子一骨碌坐起来,捞起手机直接出家门。
牧一丛在沙发上闭着眼,脑袋乱糟糟的,还在回闪晚上那场漫长的家庭聚餐。
他爸妈从省外回来,连着姥姥和爷爷那边都聚在一起来看他,一家人组了个硕大的饭局,他听着桌上每个人轮番叮嘱他的话,让他体谅父母,让他懂事听话,让他不要给家里惹麻烦……
从小到大严苛的家教让他没表现出丝毫不满,礼貌地聆听着每一位长辈的训导,看着他们觥筹交错,明明应该是最亲的一家人,却活像在参加一场商务聚会。
终于结束掉这索然无味的一顿饭,吃完后看着父母又急匆匆地驱车离开,牧一丛回到自己的租房,整个人只觉得麻木。
攥着手机等了一会儿,漆洋没再回复,牧一丛捋了捋头发,起身去洗澡。
刚在全身打上沐浴露,家门被砸响了。
漆洋在牧一丛家门外默数到二十七,每隔五秒踢一下门。
房门终于被拉开,牧一丛湿着头发绷着脸,穿着半干的睡衣,站在玄关盯着他看。
“怎么现在过来了?”他问漆洋。
“你管我什么时候来。”漆洋推开他进门,他穿着睡衣和拖鞋来的,连鞋都不用换。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闻到牧一丛身上那股刚洗完澡的味道里,夹杂着一缕很浅淡的酒气。
发甜,应该是葡萄酒。
“喝酒了?”漆洋停下来盯着他,“和谁啊,任维?”
牧一丛没说话,关上房门后,他重新拿了套干爽的衣服,回卫生间把自己冲洗干净,才擦着头发走出来。
漆洋已经很不客气的在沙发上躺着了,翘了个二郎腿。
“怎么了?”牧一丛问他。
漆洋躺在沙发上玩手机,不给牧一丛正脸,开口反问:“从放学吃到半夜,你男朋友?”
“你怎么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吃,”牧一丛走到沙发边低头看他,“来找我了?”
漆洋懒得回答,不吱声了,继续玩自己的手机。
牧一丛算算漆洋给他发送那个问号的时间,盯着漆洋的目光微妙又发沉。
一颗水珠顺着半干的头发滑落,滴在漆洋脸上。
“什么玩意?”漆洋抹着脸坐起来,“你口水啊?”
“和我家里一起吃饭。”牧一丛这才回答漆洋最开始的问题,“我爸妈回来处理事情,晚上还要赶去临市,正好周末,就喊我去吃个饭。”
牧一丛解释的语速不急不缓,像在讲解一道数学题。
漆洋满脸不以为然的听着,等牧一丛说完,他掐了掐手指,扬起一边眉毛:“三十多个字,原来你会正常说话啊?”
如果平时漆洋这么揶揄他,牧一丛肯定又要满脸无聊的直接走开。
但今天可能是饭桌上抿了那几口葡萄酒,他没接漆洋的话,仍然站在沙发前盯着漆洋看。
“为什么这么晚还过来。”他重新向漆洋提出自己的问题。
“家里太吵了。”漆洋拨拨头发,坚持这一个理由不动摇。
“来找我没找到,发消息没回你,所以生气了。”牧一丛又问,“是吗?”
漆洋自己都没琢磨这么多,被牧一丛这么慢条斯理地一分析,他先是愣了愣,紧跟着就涌起一股莫名的恼羞成怒。
“你有毛病吧,真把自己当宝贝了。”他故意用嘲讽的眼神盯回去,想起了自己最近在好奇的问题,“我是有事想问你。”
“说。”
“你能不能别在我跟前杵着啊,”漆洋老得仰着脖子跟牧一丛说话,这身高差让他非常不爽,“蹲下。”
这句“蹲下”是脱口而出的,带着他一贯戏弄牧一丛的癖好,像逗弄猫狗。
可牧一丛膝盖一弯,竟然真在他面前缓缓地蹲了下来。
在下蹲的过程里,牧一丛的眼睛始终没有挪开。这么近的距离,平视带来的压迫感不减反增,漆洋盘在沙发上跟牧一丛对视,突然就觉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