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早朝加上刚才嘴不停地劝两个老江湖,李祝酒累得不行,猛地端起凉茶灌了两口。
贺今宵从门外进来,一脸关切:“聊得怎麽样了?”
“还行,勉强稳住了,等什麽时候再做做功课没问题,对了,我马上打算去晏府一趟。”
说话间,贺今宵已经站到他身後,力道适中地开始帮人捏着肩,俨然一副温柔小媳妇模样,这照顾熨帖得没话说,李祝酒烦闷的心情也扫空了些,明明是怀揣着一点甜蜜,却又故作不太在意地问:“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身後的人手下顿住,安静一瞬,才道:“这一次怕是不行了,你一个人去,捡好听的话说,也别逼太紧,惹人反感,留有馀地,下次再想拉拢也还有戏。”
李祝酒接过话:“这我当然知道,我当然不会逼我娘……”此话一出,他才觉察不妥,硬生生转移话题:“我会见机行事的,实在不行,就权当我去慰问晏棠舟家属的呗。”
聊完,他才一顿:“你为什麽不能跟我一起去?”这话问出口,莫名有点我很想你跟我去的意思,这让李祝酒我瞬间不爽,又补充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问问。”
贺今宵笑笑:“你想我陪你?”
“我没有。”
“我也想陪你,但是方才家中来人,说是父亲叫我回去叙话,我就是来和你说一声。如果你回宫的时候我还没回来,也别担心我。”
“大理寺卿虞远?”李祝酒一愣:“他怎麽会无缘无故叫你回家?”
“暂时不清楚,不过我猜最多也就是问问宫中事,你别担心,我去去就回。”贺今宵宽慰着,忍不住上手捏了捏李祝酒的脸,结果因为太瘦,手感并不太好,他不满道:“以後要多吃饭。”
李祝酒很少很少和人这麽亲密,他瞬间不自在起来,耳廓染上不易察觉到绯色:“知道了,谁担心你,赶紧滚。”
两人闹了两句,门外传来拾玉的声音。
“陛下,马车已经备好了。”
“好了,那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盛京最近好像不是很太平。”贺今宵说着,不禁有些担忧。
“我出门当然有侍卫跟着,你别婆婆妈妈叽叽歪歪的,我走了。你……”李祝酒起身走了两步,又回过身:“你带个宫里的小太监跟着,要是在虞府出了什麽事,就让他来晏府找我。”
嘴上说不担心,心里倒是诚实,贺今宵笑意在脸上漾开,几步上前,抓起李祝酒一只手放在唇边轻轻碰了碰:“好了,没事的,你安心去。”
再说下去,就有点腻歪了,两人还没正式开始谈恋爱呢,李祝酒想着,人也矜持了些,抽回手往外走,一边冲拾玉道:“走了。”
到了晏府,下人进去通传,没一会儿,晏母携衆人出门相应。
天子光临,一干人等战战兢兢,都跪下行礼,李祝酒隔着几步远看见晏母,几个月前还温婉动人的妇人,如今看着竟然憔悴许多,那一头青丝里都掺了些银发,他蓦地心里一紧,不由自主上前搀扶起晏母。
妇人受了惊吓,又惊又惧起身,颤声道:“不知陛下亲临,妾身实在失礼了。”
“不妨事,外面晒,进屋说吧。”
一行人等进了府,李祝酒上座,晏母坐在下方,依旧是一副惶恐的姿态,他温声劝慰:“晏老夫人不必紧张,朕今日就是来府上看看,令郎年纪轻轻就……着实令人痛心,晏大人故去的这几年,老夫人把小晏大人调教得很好,在朝堂内外都为皇兄分担了很多,皇兄却一时受人蒙蔽,轻信了流言,让顾将军受了委屈,也让晏府如履薄冰,朕很是过意不去,这才命人送了些补偿来府上,还望老夫人能稍稍宽心。”
“我儿棠舟,可惜……”
这话一出,晏母的双眼一下就红了,她紧张地拿出帕子擦拭眼泪,说话时还带着鼻音:“让陛下见笑了。各人自有各人的命数,棠舟此番遭遇也怪不了任何人,尤其怪不了陛下,陛下能前来抚慰,妾身已是感激不尽,只是……”
周茹雪虽说已经多年孀居晏府,但毕竟是权贵家庭出身的女子,也曾名动盛京,年轻时是出了名的有才情,她当然知道,皇上这一遭跑出宫来,不是来说废话聊表关怀的。
难过的劲儿过去,她收了手帕,正了正神色:“妾身斗胆一问,陛下大驾光临,可是有什麽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