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狡猾的狐狸也架不住林中所有的动物都同时围了上来,虞远大力清查白银克扣一事的同时,杜青云疯狂往上递刀子,千里之外,还有个忠义正直的老太守跳着脚要说法,数日後,苏常年因滥用职权屠杀流民罪,科考舞弊罪,以及贪污白银罪等大大小小的罪名下了狱,数罪并罚,累及阖府上下八十馀口,女眷充入教坊司为奴,男丁全部流放千里充军。
此人一口咬定,所有罪责皆是他一人所犯,皆因爱财如命,与旁人毫无干系。
李祝酒知道背後若是没了周孺彦,这人哪里敢那麽狂?但偏偏他不承认,李祝酒暂时也拿他没办法,搞得他一肚子憋闷。
偏巧此时,西南来了新战报,言说战况不好,连败两次,士气不振,除此之外,信中尽是陆仰光自责之言。
李祝酒叹着气看完,一言不发,吓得拾玉和四喜两人在一边大气不敢喘,连扇风都不敢使劲。
拾玉看陛下眉头紧锁,大着胆子问了句:“陛下这般忧心忡忡,可是大理寺又来问如何处理苏常年了?”
李祝酒半死不活地揉着肩膀,缓解批奏折带来的酸痛,沉声道:“不是,西南来信,说战局不利。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传令下去,苏常年先关着,和他牵连的官员难免有忌惮他在狱中乱说话的想把他弄死,叫大理寺注意别把人给我弄死了,谁敢弄死他我就弄死谁。”
这话吓得拾玉一哆嗦,扇子掉到地上,他赶紧弯腰捡起:“是,是,苏常年犯下那麽多罪,万死不能赎,陛下为何要留他一命?”
“只是暂时的,因为他还有别的罪没认。”
长虞城的那些条人命,他苏常年可咬得死紧没交代呢,现在想死还太早了。
可这苏常年通敌叛国的罪证又始终无从查找,这叫李祝酒好一番头疼,只能把人关起来再说。
“对了,再给苏常年带句话,该认的罪迟早得认。”李祝酒咬牙说完这句话,把奏折一推,愁眉苦脸问:“虞逍今天怎麽还不来帮我批奏折?”
四喜眨巴着大眼睛,义正言辞道:“贵妃说了,陛下您得成长!不能总是依赖别人!”
倒下个苏常年,偏偏还没死就关着,这可拿住了周党一衆人,安分了不少,也不敢动不动就叫板了,这一来,周孺彦掌握政权的情况得到了缓解,李祝酒慢慢从其中分走了一些权力,但他只道,周孺彦的实力在这朝中如百年老树一样根深蒂固,想要连根拔起,整个朝堂都得伤筋动骨,他不敢,也不能,现目前,他还没有这个实力。
苏常年的供认不讳和招揽所有罪责,把周党其馀人摘除得干干净净,更是衬托得周孺彦除了收学生没眼光以及对学生过于纵容仁慈之外,简直就是个为国为民的大好人。
这一场权力斗争,就暂时以李祝酒分了一杯水过来中止。
双方相安无事了好一阵,时间一路过得飞快,转眼之间已经是七月中旬,二位将军分兵南北各自打得不可开交。
可要说起打仗,那除了兵马之外,还需要源源不断砸进去钱和粮,一开始粮食从附近屯粮的城池运送过去,到了後面渐渐就要从更远的屯粮基地运送过去,距离一远,运输成本就提高了,与之相对的是安全系数也降低了,这是战争中无可避免的损耗。
两头消耗起来,就像两个巨大的窟窿似的,国库再富,那也是有底线的,掏着掏着就快要见底,可给李祝酒难住了。
北边张寅虎镇压了前来进犯边境的北戎,李祝酒早就下了圣旨传人回来,本就有节省财政支出的打算,没想到这人一打胜仗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圣旨装作看不见,人也追着逃窜的北戎人跑了,跟看见肉骨头的狗似的,而南边的战局不甚乐观,且兰渐渐占据上风,依照凌云奸诈狡猾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陆仰光一直是个喜欢稳扎稳打的,很难从诡诈的凌云手中取胜,李祝酒也有想过这个问题,关键朝中本来也没啥人,有人用就不错了,哪里敢挑?
但如今,两头打仗,真金白银一日日不间断往里砸,粮草不断,军饷不断,这两样东西但凡断了一样,都会让战场上的将士孤立无援士气溃散。
本来北边撤兵断了供给,都供给西南,那供给一事也暂时缓和了,可眼下北戎也似乎被逼急了,有几个小部落竟然联合起来反扑张寅虎,是以北方想撤兵也一时半会儿撤不了。
这一来,国库那是相当紧张,假以时日,李祝酒相信国库将比他的脸还干净。
“陛下,供给南宜的军粮已经耗空了两处屯粮所,军饷开支,也有点紧张了。”就在他在上面眉头能夹死苍蝇的时候,台下有人颤颤巍巍道。
两方战事本也是国之大事,甚至都无需上奏,满朝文武自会关注,更别提最近两头都是催了命一样来信要钱。
李祝酒真想说一句,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但是,他只要还坐在这个位置一天,就不能撂挑子不干,只得强撑,比如此时,他内心一万个草泥马,但依旧老神在在撑着脑袋问:“国库快空了,下一次收赋税还要再等上些日子,各位爱卿看看有没有什麽办法先把眼前这阵子度过去。”
各位大臣交头接耳在下面议论起来,李祝酒也是愁眉苦脸想办法,现在去搜刮民脂民膏出来给这俩打仗的垫吧垫吧?太禽兽了吧,不行不行!
正头脑风暴中,台下走出个老头:“啓禀陛下,臣有个法子。”
“说来听听。”
连李祝酒在内,满朝文武的眼睛全都落在了这个发言的人身上,不说万衆瞩目,也是中心焦点了,这搞得朋继勇稍微有点压力,他清清嗓子,道:“国家没钱,百姓有钱啊!”
“啊?”满朝文武几乎是瞪大眼睛发出了惊呼,用一种看禽兽的眼神看着朋继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