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个好人体现在他可以和苏常年沆瀣一气,背地里干些什麽乱七八糟的不是很清楚,不是个坏人表现在这人在国库不足之时能慷慨解囊到那个程度。
贺今宵却摇了摇头:“别忘了,他最本质的身份,是一个完全的野心家和政客。”
他放下那几份奏疏:“周孺彦确有些复杂,但是他做所有的事无论是好还是坏,其实都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施行他自己的政治抱负,他费尽心力掌握权力,慷慨解囊维持国家运行,都是为了他的政治理想,所以他用尽办法也要推行土地改革。”
李祝酒一个头两个大,暂时有点混乱:“可是这几份奏疏并不来自试行改革的城池。”
闻言,贺今宵也是一顿:“确实,这就很奇怪。”
如果发生动乱的地方正好是推行土地改革的城池,那就可以理解是因为百姓不满政令,受到难以忍受的压迫而联结起来反抗,可奏报动乱现象的城池并非周孺彦上交的改革细则里的试行地,那这样看来,这两件事就没有关联了。
李祝酒想了想那几处城池,道:“这几座城池,临近战火,是不是因为战事不乐观,百姓对朝廷有怨言,所以才起了乱子啊?”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我更倾向前一种猜测,战火烧起来那麽久了,怎麽之前那麽长时间没出现这种情况,土地改革一推行就有这种情况了?”贺今宵一边摸着李祝酒的脑袋,一边分析情况,半晌他道:“等洪光斗来信吧,我想那时就能知道原因了。也不知道张寅虎在北边怎麽样,撤了供给那麽久,他竟然还没回来。”
“你不说还好,你一说他,我头更大了。”李祝酒幽怨地叹了口气:“当皇帝好累!”
下一刻,李祝酒被贺今宵抱了起来,耳边是这人低沉好听的声音:“今天你太累了,奏折放着明天我帮你批,反正重要的都已经捡出来看了。”
李祝酒瞬间察觉不妙,他一僵:“你不会是想……”
“你自己说说,都多久没有和我同寝了?”贺今宵这话说得颇有点深宫怨夫的意思,幽幽地扫了李祝酒一眼,这一眼看得李祝酒尾椎骨发麻,耳朵悄悄红透了。
原本说好浅尝辄止,结果又是酣战半夜,李祝酒完全是累得睡了过去,病秧子这副身子,太不抗造了,把他弄得跟朵娇花似的。
半梦半醒见,他察觉有人在用帕子给自己擦洗身子,但是他实在太困,没有睁眼,只是嘟囔着滚了半圈,靠在了另一具躯体旁,沉沉睡去。
皇城里有人呼呼大睡,西南却有人根本睡不着。
一个时辰前,李太守终于让官兵带了几个搬迁过来的地主问话,洪光斗又是焦急又是担心,端坐上方审视下面跪着的几个人。
“不用紧张,我让大家来就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一问,没有别的意思,都请起来坐吧,就当聊聊天好了。”
见顶头的大官态度谦和,来请人的官兵也并没有强制,几个中年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放松警惕,其中一个腰大肚圆的,一见事情并没有往他想的不好的方向发展,骨子里的奸猾就冒了出来,开始套近乎。
“官老爷有什麽话问,我等小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道官老爷平素可有什麽爱好,歌姬美人,金银珠宝我那庄子里都有……”
“打住,打住,本官有正事要问,少来那套!”洪光斗原本就是个严肃正直的老头,一听这话就烦,净搞些没用的,他问:“本官听李太守说,你们都是这段时间从西南来的,从何处来?那边可是发生了何时?”
说起这个,那些个人个个变成了苦瓜脸,竞相吐起苦水来。
“哎哟,我的官老爷哟,您问起这个,那小人可就有话说了!前段日子,城里太守大爷据说是听了皇上的令,裁了好些小吏,那些个小吏多半都是穷苦人家的,没了职务,一下就没了生活来源,隔不久就开始在官府闹事,甚至还聚起来动刀动枪的。”
另一个接过话:“一开始我们还只是看热闹,毕竟火没烧到自己身上,管他那麽多干什麽?可谁知这件事过了不久,官府又下了命令,说是要收回咱们这些个祖宗积攒了十几代传下来的土地基业,用什麽劳什子十代後入不纳徭役,一开始啊挺多人不乐意的,後来陆将军一死,那战事更紧张了,那些被裁的也闹得越来越厉害,咱们这样占了地的,指不定哪天就死了,守着土地没屁用,就索性弃了地待着钱财家眷跑了。”
洪光斗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脑门上冷汗就没干过,他脸色黑沉,又问了些具体事宜,才放那几人走。
这会儿夜半三更,他辗转反侧怎麽也睡不着,披衣起床,到书案坐下就开始写信。
皇宫里还有人等他的回音等得望眼欲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