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桥心里骂骂咧咧:笑你太宗爷爷个腿!吃完午餐后,郁桥本来想回房补个觉的。之前拍戏拍得太累了,他需要回血。哪知,秦序把他拎到三楼的暗室里,让他抄书。而且不是用水笔钢笔,而是用毛笔。郁桥:“?为什么要抄书?”秦序坐在一旁,高高的鼻梁上架着眼镜,做着平时最常做的事——看古籍,找文献。“你字挺好看的。”他回答说。郁桥不悦:“仅此而已?”“嗯。”“凭什么?朕不干。”郁桥最讨厌写字了。现在是,当皇子、当皇帝的时候也是。一只大手摁在他的头顶,温柔地揉了揉,说出的话就很无情:“利息在抄书和潜规则之间二选一,小皇帝,你更喜欢哪个?”郁桥蹭的涨红脸,谁会选潜规则啊?他挽起袖子,提起毛笔蘸了蘸墨:“抄什么书?”秦序忍笑,回了他两个字:“情书。”“额。昂?”情书情书,自然是写给情人的书信。郁桥顿时来了兴趣,也不觉得抄书很枯燥了。秦序把一个平板电脑立在他的面前,打开了一个文档,上面写有一封古文自由体诗信。郁桥扫了一眼,不禁感慨评价:“好诗,好诗。太感人了。”秦序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后,问:“知道这是谁写给谁的吗?”郁桥仰起头,正好对上这个男人低垂下来的眼眸。“不知道。”他说。秦序像是意料之中,但眸底的微光好像熄弱了几分。郁桥反问他:“所以是谁写给谁的?”秦序抿着唇,不语,抬手扶了扶他的臂膀,纠正他写字的坐姿。郁桥愣了愣,恍惚间,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从前在御书房的某一天。因为闯了祸,母后罚他抄写佛家经书消解戾气,秦津舟明明不是监工,但总喜欢抛下公务,专门过来盯着他抄写。看见他写字时身体歪歪扭扭的,也是像秦序这样,会走到他身后,不厌其烦地扶一扶他的臂膀,或者撑一撑他的腰背,以纠正他写字的姿势。郁桥撇了撇嘴,开始提笔抄写。这封书信并不长,但他写得很慢,可能是因为从前被秦津舟长期规训和教导说:“字如其人,书写之时不可操之过急,要静心、耐心、字字求安心。记住了吗?小皇帝。”郁桥当时很烦他这套,可后来某一天,他提着沾满鲜血的美人剑,站在某个历史的关口,回望经年过往,恍然明白过来,写字何止如做人?做皇帝、做困兽、做迷途的羔羊和啼血哭泣的荆棘鸟,亦是如此。笔尖顿了顿,郁桥觉得自己未免太悲春伤秋了,便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一边抄写,一边读了起来。“今宵北牖凝鲛珠,剔银灯、照取断肠谋。撕婚书与战国铜戈同锈,恰似合卺酒埋柳。若千年后史海飘腥垢,雁字灰飞作烫金咒。三生石上未干墨,权当前世约纹某。”这是诗信的后半段。他读得很慢,越来越来慢,甚至几度停下来品味。写完后,他放下笔,摇头晃脑,深深惋叹:“感人,实在是感人。这作者实乃大情种啊。即使千万年后史海湮灭,他与他的爱人的情深似海将在这世上不存一字,但他希望他的情痕能灼穿时空,转世以后能和爱人重逢。唉!”感慨完,郁桥觉得口干舌燥,舔了舔唇,一抬头,又对上了秦序那双深邃眼眸。他发现了,这个男人很喜欢盯着他看。朕有那么好看吗?好吧,朕的确好看,大枫朝第一美男子的美誉可不是吹的。看吧看吧,朕允许你看朕千千万万遍。郁桥任由秦序盯着他,不管是欣赏也好,探究怀疑也罢,他都不在意,或者说已经习惯了。他喝了杯水,润了润嗓子,又问回了原来那个问题:“你还没说这情书的作者是谁呢?”自郁桥抄写诗信到现在,秦序手里的古籍资料书一页未翻,他看郁桥都看累了,视线疲软地收了回来,面无表情、情绪冷淡地回答:“我也不知道。”郁桥微笑:“欺骗朕。敷衍朕。”“嗯。”“……”郁桥绷着脸起身离开。只剩秦序一个人了,他在虚空中静默了片刻,随后伸手把郁桥抄的诗信拿了过来。郁桥的字非常好看,笔迹端正规矩,笔锋却苍劲嚣张。字如其人。能让人看到的,是被樊笼规训后的结果,剩下的那点怎么都掩藏不住刺眼的离经叛道,是他藏不住的天性。秦序把平板拿了过来,切换了屏幕界面,从文档跳跃到一张文迹摄影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