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在云端,有时候在茂密树林的高处。
孟独墨在独自夜跑,在窗边戴着耳机汇报工作,在喝着咖啡看手机。
林山砚看了许久,对自己说,你是不是有毛病。
人家想跟你谈恋爱,你把他拉黑了,又跑过来一直看着。
林山砚,你到底想怎麽样?
公安局靠着半坡山林,黄昏後便不时有夜鸟啼鸣歌唱。
孟独墨偶尔会往窗外看一眼。
他知道,那些都不是隼鸟的叫声。
有乌鸫,有斑鸠,但永远不会是那只笑隼。
林山砚像奶牛猫一样藏在枝叶织罗的深影里,缄默着,一声都不肯出。
他站在偏狭的夹角里,像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让那人看见自己。
偶尔有同事敲门进来,给孟独墨看新证物的扫描件。
也有人拎着奶茶夜宵进来,特意分他一份。
林山砚想,那人看着从容沉稳,又很孤单。
他莫名有些欣慰,转身飞走了。
回忆仍如疯长的杂草。
他们恋爱的那阵子,孟独墨偶尔会带伤回家,但两人都是铁打的工作狂,台风天也照去单位不误。
偏偏有一次,孟独墨下班时来早了十五分钟,瞧见有个漂亮女同事追出来,给林山砚送了一袋牛轧糖。
人家其实早就结婚了,是最近心血来潮学起烘焙,楼上楼下的邻居都被迫连吃三天蛋挞。
林山砚没当回事,也没闻见某人隐约的醋味。
孟独墨什麽都不说,甚至在对象喂糖时还张嘴接了。
只是过了很久以後,有天他发烧了,突然要林山砚带着他上班。
青年在用手背给他量温度,皱眉说:“我……带你去单位?”
“你身体不舒服,在床上静养不好吗。如果是担心需要照顾,我帮你请个小时工?”
孟独墨像大狗一样仰着脸看他。
“我是蛇,耐烧。”
林山砚:“……?”
“我就是想粘着你。”孟独墨说,“真的不能带我上班吗?”
青年一向很有原则,从小学起就是纪律委员,连二十多岁了还能背出初中的校规。
很明显,事业单位不允许带动物进去。
但孟独墨应该可以算灰色地带的生物,处在是人和不是人的中间态。
林山砚皱着眉想了很久,说:“那你要听话,不要乱跑,也不要吓到其他人。”
“当然。”孟独墨说,“我可以在你胳膊上睡一天。”
适逢深秋,林山砚套了件宽松的毛衣,示意男人变好了过来。
银白色的繁花林蛇从被子里钻出来,眼睛黑亮地对他吐着信子。
它试探性碰了碰他的手心,顺着手腕一路游上去。
细密的触感有点痒,又像是黏腻的吻。
林山砚不自然地颤了下,仍然没有躲开,让半米多长雪豹尾巴蛇把他缠住。
再站在穿衣镜前,连衬衫都没有半点凸起的痕迹。
小蛇从他的肘弯往上钻去,路过锁骨时明知故犯地咬了一口。
林山砚轻嘶一声,知道对方收着力了,仍把手探进衣服里,掐那蛇的尾巴尖。
“不老实是吧?”青年凉飕飕道,“不听话现在就回床上躺着,退烧药管够。”
小蛇从衣领里探头出来,可怜兮兮地看他一眼,尾巴被掐着也不敢挣开了。
他用指腹点了一下它的脑袋,理好头发衣领以後就此出门。
孟独墨果真是安安静静地陪他上了一整天的班。
他缠在他的手腕上,偶尔怕对方不舒服,也会睡在键盘抽屉里,像是这世界上最听话懂事的小蛇。
午休时,林山砚揉着鼻梁趴在桌上,脸颊与臂弯之间有细小的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