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震惊瞬间褪去,变成惊喜。
“李丶李先生?”梁野揉了揉眼,怀疑自己还没睡醒,“你……你咋起这麽早?”
通宵的李砚青,此刻气场低得能结冰,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梁老板,我们还没签合同吧?”
梁野似乎没反应过来,这大清早的堵门就为这事儿?
可这短暂的沉默,在李砚青敏感的神经里被解读成了心虚,这小子果然是耍我玩的!
李砚青的眼神更冷了,语气带着明显的质问:“难道你们农场的工人,都不用签合同?”
梁野又愣了一下。他刚被吓醒,脑子还不太灵光,起床气正隐隐发作。
本以为李砚青一大早站门口是有什麽好事,结果黑着张脸,张口闭口就是合同?还一副你欠我一个亿的架势。
一股怒火夹着起床气冒了上来。
梁野也收起了平日那副过分热情的笑脸,用一种极其欠揍的语气,斜睨着李砚青:“呵呵,你想签就签呗~”
李砚青强压着火气,努力维持最後一丝体面,一板一眼:“梁老板,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合同是对雇佣双方的法律保障!现在都什麽年代了?谁会愿意在一个只有口头承诺的地方工作?而且,”他顿了顿,声音透出艰涩,“我也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决定来农场工作的。”
这几乎是他来农场後,说过最长的话了。
可惜,梁野此刻只觉得烦。他烦躁地抓了抓鸡窝头,语气硬邦邦:“行行行!怕我骗你是吧?七点!办公室!签!”说完,不等李砚青反应,“砰”地一声巨响,把门狠狠摔上了!
门板带起的风,刮得李砚青额前的碎发都飘了起来,也吓得他心脏跟着一哆嗦!
实锤了!
这暴脾气跟那位店长描述的“一拳砸碎玻璃柜”的形象重合!梁野就是个炸药包,昨天那副讨好的样子绝对是装的,现在要签合了,装都不装了。
没签合同……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李砚青像个游魂一样飘回自己宿舍,对着墙壁枯坐到七点。楼下飘来老刘做的肉包子香,勾得他肚子咕咕叫,但他愣是没去吃,签合同要紧。
七点整,他准时出现在那间堆满杂物的办公室里。
梁野已经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脸色算不上好看。听见动静,他头都没擡,只用下巴极其敷衍地朝桌上一努。
桌上,躺着两份打印好的合同。
李砚青一把抓起合同,纸张被他翻得哗啦作响。他逐字逐句,看得认真。
薪资:2w月,对。
包吃包住,对。
月休两天,自主安排,对。
嗯?等等!
合同期限:叁年?!
李砚青的笔尖悬在半空,他擡起头,眉头拧成了疙瘩:“梁老板,合同……能不能先签一年?干满一年,如果双方都觉得合适,再续签?”
梁野敲键盘的手指没停,头也不擡,声音听不出喜怒:“最低三年。其他工人,都是五年起。”
“……”
三年?!要在这山沟里待三年?!这和卖身有什麽区别?!
额头上的冷汗,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李砚青攥着笔,指尖发白。
梁野终于敲完了字,擡起头,看到李砚青这副额头冒汗的模样,他眼神带着点玩味,慢悠悠地开口:“怎麽?怕了?以你李总的脾气,你真想走,腿长在你身上,我还能拿根绳子把你捆住不成?”
又是“李总”!
这两个字狠狠抽在李砚青可怜的自尊心上,也点燃了他最後一丝倔强。
捆?他梁野敢?!
李砚青牙一咬,带着一股谁怕谁的气势,笔尖重重落下,“唰唰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字迹中透着狠劲儿!
“一式两份。”
梁野拿过他那份,随意翻了翻,他擡头看向李砚青,语气带着点调侃:“这下,李先生不怕被我骗了吧?”
李砚青抿紧嘴唇,没说话。目光在梁野手中的合同上停留了数秒,然後,他二话不说,拿起自己那份合同,转身就走。
合同签了,他的心,踏实了一些。
不过,诡异的是,他发现梁野对他的态度,似乎也正常了。
没了那种让人无所适从的过度热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礼貌中带着点疏离的老板范儿。
嗯,这就对了嘛。李砚青的心里涌起理所当然的平静感。
老板对员工,不就该这样?
礼貌中带点冷漠,冷漠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而不是那种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