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灼虽退至侧殿,但金殿上的争执还在继续。
是陶正岳在指证庞破山勾结地方官员,贪赃受贿。
庞破山毕竟不在京中,无人可与陶正岳当众对峙,于是陶正岳又取了衢州为官时请百姓绘下的鬼新郎画像和一应与鬼新郎相关的证词,陶桃则直诉被谢观澜追杀的经历,言中之意,直指谢观澜就是两年前在衢州行凶的鬼新郎。
还是证据不够。
姜灼凝神静听一二,忍不住叹气。
若是绑架自己的芸娘还在,或许也能成为指证陶破山行贿的证人。
也是时至今日,姜灼才明白芸娘一家为什么会被灭门。
料想也是谢观澜干的。
“郡主大人不必忧心,我们殿下说,很多事只须先撕开一个口子,就会显露出越来越多的真相。”
有小厮奉上清茶一盏,劝慰道。
姜灼回头,原来是在大相国寺中给赵翊白传话的书童。
“先前情况紧急,未能及时禀明身份,还望郡主见谅,奴是随襄王殿下一同长大的书童,知剑。”
姜灼点点头。
知剑既然在这里,那行事总归会方便些。
姜灼将仵作老郭的来历仔细告知,随后又让知剑将人带给了赵翊白。
父亲在京郊的身死之地如今已被焚毁,仵作老郭算是最后探勘过此地的证人,同时也是姜灼意外现能佐证京中少女失踪案与庞破山有关之人——早在姜灼孤身去请仵作时,姜灼就现老郭对自己态度微妙,总担心自己是为富不仁者请他去毁尸灭迹的说客,相熟后问起,才知道老郭还真受过庞府的威逼利诱。
庞破山虽不可能亲自下场去请一个仵作,但能随庞破山进京的下人也大多是他的亲信。
这也是一个突破口。
日暮西沉,天光渐暗。
但金殿中的争论不仅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其中,当属王相与司马御史的辩驳最为激烈,如刀剑相击,连身处偏殿的姜灼都能听得真切:
“自来疑罪从无,岂能凭这些捕风追影之事,让臣子获罪?”
“老臣等从未提过要直接将庞公下罪落狱,只是想彻查此案,若是庞大人身正,自然不怕影子斜!”
“淮南东路转运使一职本就需与多方势力交涉,若有人栽赃构陷,也是情理之中。”
“各地少女失踪,地方官员行贿,姜副相遇害,这一年来生的桩桩件件,司马大人敢说这都是政敌陷害吗?”
“陛下若真为了这些空穴来风的猜测,疑心国舅,才会寒了臣子的心!”
“且不说……”王相顿了顿,并没有明指贵妃是妾,而非国母的事,转而继续说道:“贵妃与庞公本就同母异父而生,何来国舅一说?”
“贵妃如今身怀龙裔,若贸然处理庞破山,即便不会殃及贵妃,但若是惊扰凤体,实在不利于国祚绵延啊。”
“淮南转运使手握重权,若真勾结地方、残害忠良,此事非同小可,还请陛下彻查!”
……
许是知道庞破山私下所为之事,司马御史只一味抓住了贵妃有孕这一点,极力阻止事态扩大。
姜灼不由得想起赵翊白先前对政党一事的描述,只觉可笑。
或许当新政党人干出的阴私事败露时,襄王和王相也会如此不可救药地相护吗?
姜灼不知道,也不敢确定。
如赵翊白所说,政治只有利弊,没有对错。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