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量压的很低,我听不清他说的什麽,只是能从他不耐烦的语气中听出几分不悦。
偷听不是我有意所为,当时我正被那数学题扰得心情烦躁,又听见这阵说话声难免有些浮躁。
我的脾气并不好,只是我胆量小,从不惹是生非。
隔壁的人聊了大约八分钟的样子,就挂断了电话。
我松了一口气,心道终于安静下来了,握着笔继续写字。
忽地,我右侧的挡板被敲响了几下。
是那个人敲的。
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生怕惹事上身,僵坐着不敢回应。
我害怕这种声音,这种类似于敲门的声响,曾是噩梦中不断重复的可怕场景。
为了不被父亲殴打,我经常反锁房间门,装作自己不在屋子里。
他会一边咒骂一边敲门,站在门外放狠话,发泄自己暴怒的脾气,说等我出来一定弄死我。
他喝醉了就会这样。
懦弱的母亲不敢阻拦,抱着妹妹躲在厨房里,等他的脾气过去,再小心翼翼的出来。
我就在这样提心吊胆的压抑环境之中,度过了无数个漫长的黑夜。
那是我弱小无助,羽翼未丰满之时,我没有属于自己的零花钱,吃穿住行都不得不仰仗那个男人。
我的母亲自从结婚之後就是全职家庭主妇,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这也许是她无条件容忍父亲的最大原因。
直到我上了初中,开始自己挣钱,才能在和父亲争吵之後住进一个可供歇脚的小旧旅馆。
这一隅狭窄的自习室,是我在沉重的生活之中可供喘息的唯一空间,直到这敲门声响起,我的灵魂又被锁进那个充满暴力的家里。
恍惚中,我甚至觉得下一秒那个恶魔就会掀起我身後的帘子,提着刀砍在我的脖颈上。
骤然间,我身上所有的力气被抽干了,剩下一具脆弱的躯壳软在座位上,氧气稀薄,呼吸沉重,我的心理防线被这三声来历不明的敲击声击溃了……
未知即是最深的恐惧。
“喂,你有没有笔……”忽地,身後的帘子被人掀开了,一阵光亮散入。
我几乎灵魂出窍,猛地一回头,站了起来。
那人掀起帘子的动作停住了,愣愣地看着我。
“你……要干什麽?”很没出息的,我的声音在发抖。
“……额。”那人眼珠颤动,看我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这眼神令我以为我的脸上有什麽脏东西。
“我……不好意思啊,好像把你吓到了。”他直接掀开帘子挤了进来。
我将椅子放进去,紧惕地後退,拉开他与我之间的距离。
他的身形很高大,目测应该一米八以上,穿着一身灰色卫衣,左耳打了几个耳洞,耳垂和耳骨上钉着几个黑色耳钉。
丹凤眼,皮肤白皙,手指修长好看,与他手腕间的那个深蓝色的表盘相得益彰。
“我只是想问你借一下笔。”他双手合十,笑着道歉,“忘记带了。”
“来自习室学习……”我下意识的嘟囔了一句,“居然不带笔。”
“哈哈……你看我的样子,是来学习的吗?”那人向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躯遮住头顶的灯光,我擡头望他,整个人陷入他的阴影之中。
看起来是个alpha。
我咽了咽口水。
还是个不好惹的alpha。
我低下了头,紧张地揪起裤子来。空调的风从帘子的上方缝隙吹进来,扫进我的脖颈,吹得我的背脊升起一层寒意。
我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我裸露的皮肤之上,带着戏谑和调笑,带着他的体温。
我弯了弯身子,从书包的内部夹层里掏出一支黑笔,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给……给你。”
他笑了一声,没有接我的笔。
“怎麽了?你看上去好像很怕我。”他压下身子,擡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对着我的右耳吹了口气。
我猛地一抖,手中的黑笔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有些尴尬了,我们两个人所处的空间太窄了,除非他退出去,不然不好捡。
我有些窘迫地看了他一眼,希望他能从我的眼神里读懂我的意思,让开一下。
後者弯了弯眉眼,笑意盈盈,不退反进,几乎是整个身体贴了上来。
在我愣神的这一刹那,右手突然被人握住了。
“我叫韩在勋。”他捏了捏我的手指,笑着自我介绍,“今年22岁,在美国xx大学读书,昨天我姐姐结婚,才回的韩国。”
……
为什麽要跟我说这些,我只是想让他让一下,没有要和他成为朋友的意思。
莫名其妙的自我介绍让我很难接上下一句,我张了张嘴,却什麽都没说,只好低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