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又问:“你有没有很生气却必须要忍着不发的时候?”
余晖一怔,随即点头:“有。”
“回想那种情绪,”夏扶光的声音很轻,“不是压抑情绪,而是控制它。”
余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变了。
不再是少年人的直白热烈,而是带着隐忍的沉稳,眉梢微沉,嘴角紧绷,却又在看向夏扶光时透出一丝温和。
夏扶光随即笑了:“对,就是这样。”
余晖眼睛一亮,刚想说话,夏扶光却又摇头:“但还不够。”
“哪里不够?”
“你的肩膀。”夏扶光伸手,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锁骨,“肩膀不会这么紧绷,他已经习惯了这种隐忍,所以肌肉是放松的,只有眼神在控制。”
余晖试着调整,可试了几次,还是找不到那种感觉。
夏扶光看着他纠结的样子,忽然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别想太多,放松。”
他的手掌温热,力道不轻不重,余晖的肌肉下意识地松弛下来。
“对,就是这样,”夏扶光的声音很近,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现在再试试。”
余晖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状态。这一次,他的肩膀不再紧绷,眼神却仍然沉稳,整个人透出一种历经岁月后的从容。
他自己没感觉,但夏扶光却能看出来——余晖把他刚刚表演的内容复制了个七成。即使顶着尚显稚嫩的脸,也能演出那股子劲儿来。
余晖很聪明,只是缺少经验和成长的契机,而夏扶光都可以提供给他。
很多经验是无法通过表演系的课堂学习的,比如中年人的走路姿势该如何,那是法医足迹学的知识。他花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去观察,去体验,所以才能变成如今余晖眼里游刃有余的厉害演员。
他说的是真心话——没有什么天生的演员,只有不断打破自己的傻瓜。
余晖解决完心头大患,贼心又起。
他悄摸把剧本合上,然后凑过来,语气带着点困惑:“哥,还有一个地方我演不好。”
夏扶光感觉到他的异常,却不知道他打算干什么,想来自己把难演的地方都讲过了,便歪了歪脑袋看他:“哪里?”声音带了一点点自己未曾察觉的警惕。
“我没谈过恋爱,”余晖往前逼近了一步,脚步强势,表情却可怜兮兮,像只讨食的小狗,“里面还有吻戏呢,我都不会的。”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夏扶光无语。
被余晖的强势所逼迫,他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腰抵在椅背上,退无可退。
余晖立即伸手垫在他的腰和扶手之间,防止他被硌到,面上又做出一副可怜的狗狗眼,看起来实在容易让人心软,嘴里的话叽里咕噜往外冒:“哥哥,我没接过吻,你会教我吗?你应该要教我的吧?你怎么可以不教我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撒娇般的嘟囔。
夏扶光张了张嘴,无奈地叫了声:“余晖”这个名字在他唇齿间滚动,带着说不出的亲昵。
“嗯,哥,我在听呢。”余晖眨巴眨巴眼睛。
“剧本上写着【借位】”夏扶光无奈,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椅背,直接因为用力而泛白。
客厅的灯明明是比较暗的暖光,此时却好像特别亮的太阳似的,把两人照得无所遁形。
余晖瞳孔地震,有种被当场揭穿的窘迫,但是想了想,自己确实也没撒谎,便绞尽脑汁继续想借口,甚至耍无赖:“那你还是应该要教我的嘛——再说了,我、我连借位的吻戏都没拍过,也不知道机位怎么设置,怎么躲”
这小子油盐不进,嘴上可怜巴巴,实际上都快贴过来了,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时带起的细小气流。
夏扶光抿了抿唇,有些慌张。
他有一种预感,自己今天跑不掉。本来小狗的耐心也有限,能跟他玩这么久的“小狗不可以耍赖”游戏,已经算是憋屈了。
真的发生亲吻后,他们的关系就再也回不了头,余晖不会放他走,他同样,也不会放手余晖的。想到这一点,胸腔便被甜蜜和酸涩填满。
夏扶光垂下眸,很轻地“嗯”了一声。
因为距离够近,余晖立即听到了。他眼睛猛地睁大放光,呼吸都变得急促,如果有尾巴,早就摇上了天。
“哥哥真好”他喟叹般凑近,两人嘴唇的距离不过十公分,鼻子都触碰在了一起,“这种时候,机位一般设置在哪里呢?”
夏扶光有些艰难地开口:“12点、3点方向,拍出来的最真。”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余晖的嘴唇上。
“是这样用手指挡着吗?”余晖抬起手,缓缓触摸着他的脸,手指在嘴唇上摩挲了两下,眼神暗沉,“我都可以想象出来了,从那两个机位拍,好像真的在接吻。”
夏扶光甚至不敢看他。
这感觉像钝刀子割肉,尽管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他还没做的时候,自己心里就是很紧张,甚至呼吸都不通畅,心跳声音大得吓人。
下一秒,那家伙鼻子皱起,语气特别委屈:“哥哥,我好嫉妒和你拍过吻戏的演员啊,怎么办?”手指却留在夏扶光的下唇上,温度灼人。
夏扶光喉结滚了滚,没吭声。
没敢吭声。
余晖的语气是委屈的,可看眼睛,却像是要把他吃了似的。那双眼睛里燃烧着炙热的火焰,像是要把他融化。
少年特有的热度,让夏扶光的大脑难得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唇上那一点触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