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他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像个无助的孩子。
“营长,别哭……”
“是啊营长,我们不后悔!”
“能守住阵地,值了!”
帐篷里,那些清醒过来的战士,竟反过来安慰起了他们的营长。
他们才是伤员,他们才是即将失去身体一部分的人。
可他们的脸上,没有绝望,只有坦然和一丝无法再上战场的遗憾。
赵哲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强行将少校营长拉到一边。
“营长!你冷静一点!你这样只会影响陈中校救人!”
“救人?这叫救人吗?这是在要他们的命啊!”少校营长嘶吼着。
赵哲指着帐篷的另一角,那里同样躺着几十个战士,但情况明显不同。
“你看看那边!”
“这次送来一百多个冻伤员,重度冻伤的有四十多个!”
“陈中校来之前,总院的诊断是,这四十多个人,全部需要截肢!一个都保不住!”
“是他!”赵哲指着正在给下一个战士施针的陈易。
“是他用针灸,硬生生从死神手里抢回来一半!”
“那边的二十几个人,虽然也冻得不轻,但脚趾有救了!能保住!”
“这边的二十几个,是四度冻伤,组织已经完全碳化坏死,神仙来了也没用!”
“再不截肢,坏死组织会引发全身感染,到时候连命都保不住!”
赵哲的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陈中校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难受!你明不明白!”
少校营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陈易正捻着一根金针,小心翼翼地刺入一个战士脚上红肿与焦黑的分界线。
他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随着金针的刺入和捻动,那战士原本毫无血色的脚掌,竟然泛起了一丝微弱的红晕。
有效!
陈易的眼中闪过一丝疲惫的亮光。
他没有停歇,一根又一根金针刺入特定的穴位。
以一种玄奥的方式刺激着气血的流通,试图将被冰封的生机重新唤醒。
少校营长呆住了。
他看着这边正在准备截肢手术的冰冷器械,又看看那边在金针下泛起生机的脚掌。
一半是地狱,一半是人间。
而划分这一切的,只是那个穿着白大褂、面无表情的中校。
这个年轻的军医,承担着比他这个营长沉重百倍的压力。
他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最精准的判断,用最冷酷的手段,去争取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