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前院,一行人来到了一间宽敞雅致的会客室。
众人分主次落座,有年轻的学徒奉上热茶。
刚才那个脾气最火爆的老人,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了。
“小陈医生。”
孙振国看着陈易,眼神里带着考较。
“老夫痴长你几十岁,在针灸上还算有点心得。想跟你请教个问题,不知可否?”
陈易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您言重了,请教不敢当,互相交流。”
“好,够爽快!”
“那老夫就问了。若遇‘阴阳离决’之症,气血逆乱,神志昏沉,按古法当如何下针?”
陈易放下茶杯,神色平静。
“按《灵枢·决气篇》所载,当先辨其阴阳。”
“阳虚则补其母,阴虚则泻其子。取任督二脉之穴,以调和阴阳为要。”
这个回答,标准,工整。
然而,陈易的话还没说完。
“不过,这只是常法。”
他话锋一转。
“古籍所载,终究是死理。临床应用,当因人而异。”
“哦?”老者的眉毛扬了一下。
“愿闻其详。”
陈易不疾不徐地说道。
“‘阴阳离决’,其根本在于‘离’字。阴不守阳,阳不归阴。”
“若患者体魄强健,气血尚足,用常法或可挽回。”
“但若患者本就年老体衰,气血两亏,再用泻法,无异于雪上加霜,只会加速其阳气外脱。”
“此时,便不应急于调和阴阳,而应以固本培元为先。”
“当取关元、气海二穴,以文火艾灸,固守元阳。”
“再以毫针轻刺神门、内关,以安其心神。待其神志稍定,阳气稍固,再图后计。”
“此为守。”
“若情况更为危急,阳气已现外脱之兆,四肢厥冷,脉象微弱。则又当变招。”
“此时当用重灸,猛灸神阙、命门,以求回阳固脱。”
“同时针刺人中、十宣,强行开窍醒神。此为攻。”
“一守一攻,一缓一急,皆在医者一念之间。”
陈易侃侃而谈。
会客室里,一片死寂。
老者的那点考较之意,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刚才问的,只是一个点,而陈易回答的却是一个面。
老者拿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自己这点引以为傲的针灸造诣,在人家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他钻研了一辈子的东西,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轻描淡写地,就给超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