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朱海燕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有些局促地在围裙上擦擦手,回头喊她的丈夫——不,或许还不是丈夫,毕竟那个男人几天前还和刘姻是合法夫妻。
沈敬先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从客厅踱过来,在看到门外站着的沈译枝时,他也是一愣。
把他送走的时候,他还是个半大点的孩子。但此刻他站在那儿,竟需微微低头,才能和自己对视。
刘姻那个女人真是一不做二不休,非要把这个灾星送到自己身边才满意……
刚刚在屋里背九九乘法表的小姑娘也嗒嗒嗒跑过来,躲在母亲身后,探出一个扎着辫子的小脑袋。
“妈妈,这个哥哥是谁啊?”
没有人回答她。僵持了一会儿,或许是啪就这么把人晾在门外,被别人看到了说闲话,沈敬先清了清嗓子:“先进来吧。”
进屋,沈译枝停在玄关,没再往里走。两个成年人说着话,急切地走远了些,留下那个小女孩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和沈译枝你看我、我看你。
“哥哥,你为什么要来我家呀?”她问,声音清脆。
其实他现在更想离开这个地方。刺目的灯光、吵闹的电视、嘈嘈切切的交谈,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让他感到极度不适。但他还是耐心地回答:“我也不知道。”
小女孩思索了一会儿,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沈译枝。”
“我和你一样!我叫媛媛!”
没看出来哪里一样。
片刻后,沈译枝想到,哦,她也姓沈。
“译枝哥哥,欢迎你来我家!”沈媛很好客,笑眯眯地说。沈译枝点点头,刚想开口说“谢谢”——
“媛媛!”朱海燕急匆匆地过来,喊她,“乖,来妈妈这边。”
沈媛听话地飞去她妈妈怀里了。朱海燕看着沈译枝,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先把行李拿进来吧。”她说,“放最里边那间卧室。”
说是卧室,其实就是一间杂物间。窄小,蒙尘,唯一一扇窗户正对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厦,光扎得人眼睛疼。再里侧,勉强能看出一张床的样子。
他们的权衡之计,是像施舍一样把他暂时留下。
沈媛
沈译枝给手机插上电,几秒后,亮起开机动画。
插座离得远,又矮。线不够长,充电时要看手机就只能蹲着,或坐在墙角。
他单手扶地坐下,一条腿屈至胸前,背靠墙,仰颈。后脑勺轻轻磕在墙面,微凉。
烟瘾犯了,噬骨的痒。
手机屏幕闪烁几下,刚刚堆积的消息一股脑弹出来。其实也就三条,都是沈择木发来的。
接着那张照片:“怎么样,拍得好不好看?”
十分钟前:“刚刚有辆很大的卡车路过,用喇叭放着什么“马戏团表演”之类的。有点好奇。”
刚刚:“哥,你回家了吗?”
沈译枝忽然变得很有耐心。他低头,碎发不听话地垂落,神情却温柔,一条一条地回复。
拍得很漂亮,小木真棒。
马戏团表演?听着很有意思诶,我们改天去看看?
嗯,回家了。刚刚手机没电了。
第三条信息刚发出去,沈择木的电话就拨了过来。沈译枝弯弯嘴角,把话筒凑到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