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脸黑成什麽样?煤球。”外婆用手捏了捏任溪留的红脸庞,慈祥的笑容,将皱纹渐渐地抚平,心态上一种风趣无处遁形,霜雪层层,盖不住,盖不住,真的盖不住。
外婆小跑着,将孙子上的书包拿下来,惊叹着,埋怨着:“老头子,你看看,煤球书包这麽重,你还不去接他?”
“老婆子,都说了,不要喊我老头子,把我喊老了。”
厨房里炒菜的声音中充满着一道又一道反抗的声音,挺浑厚的。烟囱上是缕缕炊烟——外婆外公还是仍旧保留用土竈做饭的习惯,“炊烟”这个词曾经在任溪留的脑海里不常见的,书本的古诗词到见过多次。现在它就出现在眼前,擡眼就见。古人为什麽将炊烟作为一个归隐的意象,一个布衣生活的意象,一个。。。。。。。我还活着,要吃饭的迹象?
“嘎嘎,晚上,我能打电话给妈妈吗?”一个声音,却有着无声的空白,等着什麽填进去。
外婆顿了顿,觉的这句话是不是少了几个字,或着语调的不对,擡头她看见了比她高的孙子,郑重地回答他:“这是你的手机,你现在有选择的权利给你的母亲打电话,只要你想。并不是向我索求权力。”
诉求转变成“我”可以行使选择的权利。
“我”却有些迟疑,凝望着姥姥,姥姥回望着。
外婆拍了下“我”,开玩笑地说:“你就算打不通与打得通,与目前的情况来看,都是一样的结果,你妈还是不想屌你。”
心下了然,口袋里的手机变得温热。
吃完饭,洗完澡,任溪留关了灯,趴在被窝里,被窝里有些闷热,手机屏幕有些刺人眼睛,任溪留有些懦弱。
性格上的懦弱,在心底深处,直觉告诉他,他是无法抗拒的这种懦弱。
就像从来不在白天出现的黑鸦。任溪留常在心里想,他们是无法抗拒自己的生活习性,无法在阳光下,暴露自己的黑羽。而自己也对此深感无数遍的认同,可以称之为感同身受。
可是,今天看到了什麽?
终于,懦弱的任溪留拨打着一个号码,电话通了,可是安静地能听到房间外,爷爷走路倒水的声音,也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脏沉闷地撞击。
挂断了电话。
手机弹出了通知栏,上面是妈妈:有什麽事?
任溪留回了一句,想和弟弟打电话。
电话再次响起,是视频电话。
手特别抖,他感觉兴奋的感觉可能也会让他再次犯病,太抖了。
明明已经按向了手机的绿色键,却碰到了其他地方,通了,妈妈精致的脸出现在光明的客厅,她还没有卸妆。
妈妈对着对面黑屏里的黑影子皱了一下眉,黑影子立马反应过来,打开了床边的灯,熟悉的脸庞有了浅浅的激动。
妈妈落下了一句等着,不一会儿,由光明的客厅换成了白棕色简约风格的卧室。
这个卧室,先前与任溪留的卧室一样是蓝白色的风格,可是後来,弟弟考了年纪第一,拿着战果对爸爸说,想重新装修卧室,换成白棕色简约风格卧室。
弟弟在此装修期间,一直睡在任溪留卧室里,也就是那时候两兄弟感情升温,没有了之前那麽淡,而任溪留也感受到了来自亲缘的关怀。
任溪留问了句,你还好吗?
弟弟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下,说了句不好。
任溪留觉的他有些生气。
“没有话说的话,我去写作业的,再见。”
最後两个字,压得很重,挂的也很快。
任溪留呼出了一口气,直接关上了灯。
手机弹出一条消息,点开微信界面。
三人的艰苦奋战。这是群主卢文取的名字。
江兰舟:没几天又要上学补课了,咱们出去玩吧,去旅个游。
卢文:好啊,但不要出省,我找我爸妈商量一下,舟啊!你给我打掩护。
江兰舟:找你出去玩,能不给你打掩护吗?
“江兰舟”拍了拍我。
江兰舟:你呢?
任溪留打开寝室房门,穿过堂屋,朝着场子柿子树下走去,外婆躺在竹摇摇椅,嘎爷坐在另一张藤椅上,给她摇着蒲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