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愧
闷闷热热,分明寒气还吹在她身上,可江云疏就是感觉到了一阵不明白的闷热之感——
不,不是江云疏。江云疏甚至没有发觉自己心口憋闷丶几乎窒息,她只是好像感觉到了闷热,又好像连闷热都不知道。
江云疏什麽都不知道,连自己怎麽样都不知道。
江景鸢猛然惊醒,看到这一切的人,是她啊。
她牵动得江云疏心脏“砰砰砰”急跳了好几下,又猛然惊醒般,让自己平静下来,平静地往後退,只作为一个旁观者安静看着。
甚至,作为旁观者的她,之後,还有一个旁观者……无穷无尽的旁观者。
江景鸢平静地看着江云疏,说也只能说是“看”着,其实是感知江云疏的一切,感知也差了点儿意思,就是真正的位于江云疏中心,自然而然会感同身受。
江云疏很平静,甚至逐渐能和旁边的江月潭聊上几句。她自我感觉很好,无知无觉丶无波无澜,绝非是自己对自己的气话。
後方的江景鸢怔怔,想:“平和喜乐,与平静厌弃,是有很大不同的啊……”
江景鸢自言自语:“我时常觉得,我很多时候的平静是万念俱灰丶心如死灰的平静……哪怕是作为江景鸢走到现在,我也只有很少很少的时候才能感知到平和喜乐。”
又着相了。
江景鸢再次猛然惊醒,静了静,让心中那股悲伤消解,自己稳稳站定。
她没有动江云疏,只是自己想象着擡手拍拍自己心口,对自己说:“既然是不喜欢的,那就不要再想它,让它过去吧。”
“没关系的,没关系了……”
恩恩怨怨,阻挠人。她要的是往上,要的是自己成仙,不是下沉陷入泥潭,它们爱待哪里待哪里,反正她不和它们纠缠。
…………
江云疏回到家,走进去就见大片狼籍,时隔半月,竟然又是熟悉的大片狼籍。
几乎是废墟的大片狼籍之中,江双钰抱着狗在哭,江双礼哄着眼睛站在她旁边,养母一脸头疼的神情止不住叹气,江绮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丶默默站着没有吭声。
“双钰!”养母放下扶额的手,严厉了声音说:
“才半个月!阿宝刚把墙角沙发门啃了丶花草小树泥土翻一地,那时候咱们没计较它什麽。现在倒好,你看看这里丶看看地上的玻璃碎瓷!桌子椅子柜子——所有东西都被撞翻了!”
她少见地压不住怒火,对那狗怒骂一声:“你这死狗,真是欠打!”
江双钰紧紧抱着狗,只哭着说:“下次不会了,阿宝下次不会了……”
“半个月前,两个月前,半年前,你也是这样说的!这几年隔三差五就要闹一出!”养母顿时气得捂住心口,好半晌,她深呼吸,擡起眼,开口要说什麽,猝不及防撞见前方远远站着的少女。
养母愣了一下,随即更为恼火地指责起江双钰:“你看看你养的这肥狗!天天吃饱了撑的,一身力气没地方撒,撞了家具不够还要撞人咬人!”
她瞥了江云疏一眼,颇为後怕地补充道:“早上就到处乱窜差点儿把云疏咬了。”皱眉,严厉道:“送走!让人教好了再拿回来!”
江双钰哭得更狠了,“不要!”
“云疏被咬了怎麽办!!”养母怒吼一声,气得几乎要发疯。
江双钰身子一抖,猛地扭头瞪向侧方的江云疏,扯着嘴巴,红着的眼睛满是愤恨,大叫道:“阿宝干嘛都不咬别人,就追着她咬?!”又哇哇大哭,“她从前就对阿宝不好,现在还要害阿宝被送走!!”
养母气得又捂住心口,骂一声“死狗!”喊来人去拽她怀里的狗,“送走送走,教不听话就别拿回来了!”
江双钰大喊大叫着,脚下踉踉跄跄後退,抱着狗和人闹起拉锯战。
江双礼红着眼睛,跟木头似的杵那里,也不敢去帮。
江绮离沉默好半晌,看向江云疏,带着歉意的笑说:“云疏妹妹,你先上去吧。”一顿,她又回头看了看四周,为难了:“啊,你看看能不能走过去,地上都是玻璃瓷片木刺,你小心点儿。”
养母闻声,顿时看了过来,差点儿又压不住怒火,忍着忙说:“云疏别往这里走,先在外面逛逛,这里收拾好了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