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那时温滨城面临严重的粮食短缺,五百万两银子看似是一笔巨款,可若既要修缮堤坝丶城池,又要购置粮食,填补民生亏空,实在是捉襟见肘。梁千若是不肯同流合污,恐怕连这五百万两,也难以落入他手。
方以岚取下一张完整的封条,将其收好,与赵怀叙离开密室。
两人顺着那一串凌乱的脚印前行,显然山洞前面还有路,他们相视一眼,再往深处走去。
四周的空气愈发阴冷潮湿,墙壁上凝结的水珠不断滚落,滴答声在水流声中依旧清晰。突兀的石块和湿滑的泥坑随处可见,稍有不慎就会磕碰。
没走多远,一阵人声顺着潮湿的空气传来,像是有人在争吵,声音时高时低。
方以岚二人立刻停下脚步,熄灭了火折,轻手轻脚地靠近。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们看到前方有几个人影在晃动,几人正站在一条地下暗河的岸边,与外头那湍急洪流相比,这里的暗河水面只有微微涟漪荡漾着。透过那层微薄水汽,还能隐约看见暗河对面有一丝光亮传来,显然还有另一个出口。
“这些东西得赶紧运走,方以岚已经在附近了,一旦被她发现这里,梁大人就完了!”其中一人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担忧。
另一个声音满是不屑,冷哼一声:“被发现了又怎麽样!梁大人要是不同意收下这赃款,那群狗官当年怎麽会同意把粮草给我们!”
“你小声点!”先前那人赶忙打断大汉,声音里透着焦急与愤怒,“那群上京的狗官,什麽时候管过我们的生死?每次派来一两个高官,装模作样地嘘寒问暖,猫哭耗子,简直让人作呕!”
一个声音弱弱地响起:“但是。。。方将军一直都在亲力亲为帮助咱们。。。”
“呵,天真,她若是知道当年西北的粮草送到了温滨,我们都是害死他兄长的帮凶,她会恨不得把温滨城给屠了!”
“行了,别再聊了,歇息够了就赶紧去运箱子吧。”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打破了几人的争吵,“动作都麻利点,别再像方才那样不小心摔倒了!”
衆人不再言语,说完几人就搬着几口箱子,将箱子举过头顶,往光亮处缓缓挪去。
赵怀叙侧过头,黯淡的光影在她脸上交织,使得她的表情有些模糊不清。她的眸子里含着悲戚,迷茫,却独独没有憎恨。
“不恨吗?”赵怀叙忍不住轻声问道。
方以岚转过头,眼神清澈明亮,像未经杂质污染的清泉:“恨他们吗?他们又何尝有得选呢?这种事,从来就不是一道选择题,不过是天潢贵胄玩弄权利人心的手段罢了。”
“恨也不该恨他们。”她又轻轻补充了一句。
赵怀叙的眸子清亮了一些,他直愣愣地望向方以岚。
“行了,我先下河看看情况,看样子我们可以带着皎月从这里出去。”方以岚看见几人已经从那光亮处离开,她便作势要往河边走去。
“我去吧,”赵怀叙神色关切地说道,“这里光线太暗,而且你身上还有伤。”
方以岚哪里会管他怎麽说,她向来有自己的主见,早已先行一步,缓缓淌入水中。
待确认河水安全,不会对皎月造成威胁後,她又迅速折返回洞口,皎月正不安地刨着蹄子,方以岚轻柔地抚摸着皎月的脖颈,安抚它的情绪,再小心翼翼地牵引着皎月,两人一同朝着暗河对面的出口走去。
出洞後,眼前豁然开朗,果然绕过了洪道。两人一马没有过多停留,径直朝着安置点的方向前行。
“将军!”寻云的视力极好,最先发现了方以岚和赵怀叙的身影。
方以岚笑着应她,随後又说道:“去叫周大人,我有要事找他。”
寻云领命,利落地点头,跨上骏马离开。
吩咐完寻云,方以岚转过头,正准备对赵怀叙说话:“殿下,如今也安全了,不如。。。”
她话才说到一半,身旁那个修长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向她倒来。
又来?
只不过除了她,也无人敢接,但。。。总不能看着矜贵的皇子就这麽倒在地上。
方以岚只好伸出双手去接,指尖隔着衣物,清晰地感受到他嶙峋的骨骼,却发现明明只是过了几月,他竟消瘦了如此之多。
赵怀叙顺势窝在她肩上,气息灼得她颈侧发烫:“就不能可怜可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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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馀又阿,岚宝这麽硬一个人,还不够对你心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