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地都勾了勾唇,紧张的心绪也稍稍放松了些。
这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将军,着急起来,说出的话倒也有趣。
赵怀叙像是感受到了什麽,原本紧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身子也不安地扭动着,喉间溢出破碎的呻吟,苍白如纸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方以岚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惊喜地喊道:“他好像能听见!”
老郎中也来了精神,眼中满是惊讶:“他的求生意念很强,将军不妨多说些,说不定能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方以岚眼珠子一转,张嘴就来:“你要是敢死,等我把仗打完,我就纳个十房八房的!到时候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你一个死人可管不着了!”
“不过你也无需介怀,就算他们站成排,也抵不上你一根手指头。你可能不懂死去的白月光的含金量。”
她故意说得大声:“你就算是有意见,我也没法知道了。。。托梦也没用,我可不信什麽牛鬼蛇神,我可是坚定的共。。。咳咳。。。”
帐内原本凝重的气氛因这狠话泛起涟漪。
亲兵们垂眸憋笑,老郎中的胡子都跟着抖了抖。
方以岚也跟着笑了起来,攥着赵怀叙的右臂,正以近乎克制的频率轻颤,那细微的抖动甚至比烛火摇曳更难以捕捉。
笑着笑着,她又垂首去看躺着的人,发丝将泛红的眼眶遮得严实,不过是油灯在角落里明明灭灭,遮掩了这一切不易察觉的脆弱。
唯有始终观察着她的寻云,陡然攥紧了腰间软剑,要知道,就算是贺州城苦守一月,方以岚独战西翎三员大将,握枪的手都未曾有过这般不稳。
。。。
马棚腐木下,赵怀叙缓缓睁开眼。
潮湿的霉味混着草药的苦涩直冲鼻腔,腐肉溃烂的恶臭与浓重血腥味纠缠在一起,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低头望去,右腹处狰狞的伤口,断裂的肋骨穿透皮肉,生生豁开碗口大的缺口。
他下意识地握紧手掌,指腹触到坚硬的异物。
他记得,那块断骨就在握在自己的手里,他会用它把自己的肚子缝起来,最後,他会活着回到故乡。
缓缓摊开掌心,一枚圆润的骨头扳指静静躺在那里,泛着温润的乳白光泽,边缘刻着细小的鳞纹。
为什麽会是枚扳指呢?
他蹙眉思索,刹那间,无数片段如利刃般刺破混沌,涌入脑中。
地牢里手持匕首挑起他的下巴,笑得肆意张狂却带着一丝怯的方以岚;亲手斩杀温万书,深夜却又蜷缩在角落无声发抖的方以岚;雪地里,划破手给自己喂血的方以岚…
隐约间,他听见,似乎有人在急切的唤他。
他尽力打起精神去听,只听到一句:“你可能不懂死去的白月光的含金量。”
赵怀叙:。。。?
他愣了一瞬,随即剧烈咳嗽起来,牵动伤口涌出串串血沫。可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扬起。
他终于记起来为何掌心的断骨是如何变成的扳指。
是了,这才是如假包换的方以岚,是他赵怀叙此生唯一的爱人,是从来不会让他独自面对死亡的,他的爱人。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透过马棚的缝隙,望见帐外立着的那个挺拔而熟悉的身影。
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玄甲上未擦净的血渍,朝着他伸手,却依然如同记忆中一般,温暖柔和,是他心底最亮的光。
“赵屿安,我来接你了,跟我回家。”
不知过了多久,赵怀叙的睫毛微微颤动。他费力撑开眼皮,眼前的景象氤氲成一片虚影。
模糊间,方以岚垂落的发丝拂过他手背,带着熟悉的硝烟与松木香。
少顷,他终于看清,自己的神明,此刻正守在他的身侧。
“醒了?”方以岚听见动静缓缓睁眼,声音沙哑,却带着劫後馀生的喜悦。
赵怀叙微弱地点动头。
方以岚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再敢吓我,下次直接把你剁碎了喂马。”
赵怀叙牵动嘴角,想笑,却扯到伤口,疼得倒抽冷气。
他艰难地擡起手,想要触碰她眼下的乌青,却被方以岚反手扣住手腕,按在枕头上。
她的掌心依旧带着习武之人的薄茧,却比记忆中凉了许多:“老实躺着。等你好了,再慢慢算账。”
赵怀叙想要回应,却被突然闯入的声音打断。
寻云掀开帐帘,神色凝重:“将军,景文帝。。。驾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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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裂开]因为三次元的事情耽误了好几个月,换了生活的城市,不过总算稳定下来了,我一定好好写完